第一次见到公主,是在宫里。他入宫谒见玄宗,那天玄宗心情格外好,和他聊了许多诗词上的话,还赏他最爱的梨花春一壶。那日杨妃也在侧,肌肤胜雪,娇媚动人,玄宗更是龙颜大悦。
忽一人来报:玉真公主求见陛下。
玄宗随口道,让她进来吧!正好太白也在,玉真一向爱诗词音律,正好一起聊聊!
他本正喝至酒酣耳热,听得这一句,竟然有些惴惴,立刻垂手离席,低头看着地板,恭敬迎接她来。
只听一些微弱的环佩声响,静悄悄的,她进来了。向玄宗行礼,和杨妃也互相见过,玄宗心情极好,说,玉真,这就是如今名满天下的李太白。
臣叩见公主!他立刻行礼如仪。
起来吧!她吩咐道,语气平和。早听天下人说太白风流俊逸,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孤虽不才,也拜读过你的佳作,尤爱《梦游天姥》。
是如此的谦虚和善,并非他所想象中的傲气冷漠,或是气焰逼人。大着胆子,他抬眼微微望向她,那穿着打扮也是稳重大方的,丝毫不见华丽,却透着富贵。长相不算美艳,却是高贵大方。与她相比,不知怎的,旁边倾国倾城的杨妃都逊色三分,仿佛气场都被这位朴素低调的公主所遮掩了三分。
那日的谈讲,因她的到来而匆匆中止。他知趣的告退,将时间留给她和玄宗。
后来,他们是如何熟稔起来的,他却已记不太清。只记得他去她在京城的宅邸拜会过几次,谨守着礼节,他们一起谈论诗词,她还令乐师将他的诗谱成曲,又让伶人演唱。听到他自己的得意之作从伶人口中唱出,他狂放的心里居然有了一丝羞怯。由诗词又谈到老庄,他一直崇尚老庄的不羁,而她又是笃信道之人。
对了,她信道。从十五岁起,她便成为女冠。这意味着她一生,无法像其他公主那样安享尊荣,选一个好驸马,平安终老。
世人都说是玄宗宠爱她,让她不受拘束,给她修建豪华的道观让她玩。只是他知道,不是这样的。从小生母早亡,在父亲和兄长的关爱下长大,然而她心里,有一块永远缺失。自小便似已看破红尘,十几岁就倾心于老庄哲学,立志要修习终生。
仿佛只有这样,才是对抗自己无意义人生的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