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即时授渔
一百六十六、犯寸劲血溅赌场 真豪杰江湖深藏
侯富車一抬手打断了匡爷的话。扭头瞪着二爷,阴冷地道:“该赔的得赔,不该要的别要。”他又用折扇敲了敲苟畦的肚皮,转对匡爷道:“金牙貂蝉在皮囊里揣着呢,你取还是不取?”
匡爷依然一副江湖老辣的神态。奸笑道:“哼……,富九爷的公道豪气,为兄早有耳闻。今天您既然出面调停,我可以不要利息,但是本金总不能也黑了吧?”
侯富車甩开折扇俩眼冷峻地盯着二爷道:“请问二爷,一颗牙值多少钱呀?”
二爷拧着脖颈,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道:“一文不值。”
侯富車“啪!”地一扇子拍在苟畦的头顶:“去给二爷拔牙。”
“好嘞——!”苟畦抓起菜刀一个翻身,站在二爷跟前,掐着二爷的脖子举起菜刀。老虎不吃人形象难看,一把锃亮的菜刀悬在二爷头顶,二爷身后的小混混,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握着砍刀,却不敢向前。
二爷却憋得满脸通红地吼道:“弟兄们别慌!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小混混们见大哥发话,也都壮着胆子一拥而上,亮着砍刀直逼侯富車和苟畦。眼见一场恶斗既要爆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呯!”地一声枪响,碎瓦砾淅淅沙沙地从头顶落下,砸的小混混们一个个蒙头转向,慌了手脚。众人纷纷扭头望向枪声发出的地方,只见朱能站在门口,手枪举过头顶大喊一声:“都给我闪开!”小混混们见这架势,早已吓得浑身哆嗦,鬼使神差般地纷纷闪开一条道,只见朱能小跑两步再接一个毽子空翻,“蹭”地一声稳稳落在上赌桌,他手里握着一把卢格手枪,横眉瞪眼环视四周。
在江湖上打打杀杀的小混混们,哪一个对火器不胆寒,此时见黑洞洞的枪口在自己眼前晃动,一个个早已吓得裤裆里的热流直往下淌。二爷更是心里明白,能亮出这把德国造“连珠炮”的,除了洋人,就是高人。难怪盛气凌人的匡爷,今天会这般屈从,原来他知道来者的厉害。不过话说回来,你匡爷怕他,我二爷也不是好惹的,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一带是我的地盘,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地?想到这里,他紧咬牙根,脖子一梗,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冒了调的“哼——”声,一副大义凌然的神气。
朱能见今天碰上了硬茬子,不出手看来很难收场了,遂恶狠狠地说道:“都给我退到一边去,我数到三,谁要不退,就别怪我的枪子儿不认人!一——,二——……”
在扈仁离开侯家时,侯富車偷偷跟苟畦使了个眼色,比了个从腰间掏枪的手势,苟畦果然机灵地就把扈仁的配枪给顺了来。侯富車把抢交给朱能时,再三交代;不许犯寸。可这会儿是肠子都悔青了,但见这个长久不摸枪的家伙,见到枪,就像狼见到了兔子一般。眼下这帮亡命小混混,要是不惧吓唬,冒犯朱能,恐怕要让他不犯寸都难。侯富車脑子快速运转,还没琢磨出如何圆场下台,朱能已经数到“三”,同时一声枪响,只见枪口冒出一团火星,侯富車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二爷已从座椅上跌坐在地上,捂着一只耳朵歇斯底里地惨叫着。鲜血顺着手指缝咕咕地往外冒,瞬即染红了半个袖管儿。
朱能潇洒吹了一口枪口上的青烟,威风凛凛地大声喊道:“都给我听着!我要谁的耳朵绝对不伤他的脸皮!谁还想试试?”
这帮小混混打群架起哄还行,要碰上有真功夫的,那一个个只恨少长了几条腿。这会儿都吓得躲在老远跪在地上直哆嗦,漫说是“试试”,就连抬头看对方一眼的勇气都没啦,只扔下二爷一人蜷缩在苟畦的脚下痛苦地哀嚎。
侯富車这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一半,可还有一半仍悬在半空咣当。他虽然深谙江湖之道,可凡事总有个万一,万一在场的混混中冒出个比朱能还横的二愣子,那一准会闹出大乱子。眼下最急迫的就是赶紧制服二爷,这个原在日租界插科打诨的小混混头,因分赃不均与同伙发生争执,被老板逐出日租界,遂带着手下窜到法租界闯荡。正巧遇上罢工罢市闹学潮,法租界各行各业都处于停摆状态,就连混混这行都难以维系生计,这反倒为这个在日租界靠嫖赌毒为业的小混混头提供了滋生的空间。凭借多年混迹黑道的经验,他觉察到;法租界对嫖赌毒行业的管理,比日租界要严格许多,遂这些行当一直少有人涉足。此时正值动乱时期,法租界几乎处于无政府状态,因此拜码头攀靠山在法租界站住脚后,便开始重操旧业。初来乍到新的领地,眼中只盯着江湖上那些明面儿的地头蛇,哪里知道暗地里还有很多深藏不露的英雄豪杰,这不能怨别人,只怨他自己没好好看看黄历,撞上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富九爷,他还真咽不下这口恶气,硬挺着倒要看看这几个小兔崽子能奈我如何?
侯富車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二爷服软。便走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稳稳当当地坐下,摇着折扇说道:“把他的嘴撬开!”
“好——嘞!”苟畦一副爽快地无赖相,摁住二爷的头“咔”的一声,菜刀便插进他的嘴里,鲜血立马染红了刀面。
二爷直接从胸腔喷出一声绝望的嚎叫:“嗷——!”
“放开他!”侯富車用折扇拍了一下苟畦,冷冷地说。
苟畦从二爷嘴里扯出菜刀,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拽起,坐在侯富車对面的地上。二爷一只手捂着血丝呼啦的耳朵,一只手摁着流血的嘴角,痛苦不堪地:“富九爷饶命,蛐蛐伍的牙足够本钱了,我愿赌服输,请宽限我一天,明天一定还清欠匡爷的钱。”
“大伙都听见啦?……”侯富車起身眯缝着眼,一副藐视的眼神扭头扫了一眼匡爷,只见匡爷手中端着紫砂壶,老神在在地微微摇晃着脑袋。侯富車接着大呼一声“接住!”随着“噌!”的悦耳的响声,一块银光闪闪的光洋从侯富車手里弹出,垂直翻转着冲向高高地屋顶,然后又垂直翻转着落下。苟畦眼疾手快,伸出菜刀,光洋不偏不倚地落在刀面上,被凝固的血浆稳稳粘住。侯富車起身向外走去。道:“去把耳朵包扎一下。”苟畦像是用搌布擦刀似地,把刀贴在二爷的袖口上一抹,光洋又稳稳地粘在二爷的袖口上。
侯富車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见蛐蛐伍蜷缩在墙角,睁着一双祈求的眼睛望着侯富車,颤抖着指指自己那糊满紫褐色血浆的嘴巴。侯富車瞥了他一眼,轻蔑地:“哼!自作自受!”便扬长而去。
编者按:细腻的景致描写,幽默的对白设计,滑稽的行为举止,深邃的人物内心,戏剧性情节演变,在险象环生扑朔迷离的情节里,若能给您营造出轻松愉悦的阅读享受,就是我的追求,谢谢您阅读,请您品头论足。
注:图片来自网络,若有版权问题请告知,即刻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