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即时授渔
一百六十四、扈捕头屈尊求助 富九爷仗义豪赌
二爷揪起蛐蛐伍恶狠狠地说:“你耍二大爷?走!带上你的蛐蛐!不战胜金牙貂蝉,就拔你的牙!”
众小混混一拥而上,提起蛐蛐笼子,架着蛐蛐伍就走。蛐蛐伍扯开嗓子哭喊着:“哎呦!饶了我吧!我那黑头吕布是请德国牙医给看过牙的呀!这吕布就再威猛,哪能抵得住貂蝉的魔力呀!这回我是赔大发啦!”
摊位前围满了看热闹的市民,彭顺信也夹在其中,扈仁却站在远处观望。最近法租界聚众斗殴的事件频繁发生,扈仁自烫了屁股后,就再也没有跟侯富車接触,对地面儿上的情况不太知情,也就不便抛头露面。再加上彭顺信不是想出出风头吗?这回正好给他个机会,让他体验一下当探长的滋味儿。
围观的街坊们见蛐蛐伍哭喊着被架出,纷纷闪开道,唯有彭顺信拦在二爷前面巍然不动,二爷猛然一愣,见是一个后生巡捕,便冲着前面的小混混嚷道:“好狗不挡道!叫他闪开!”
彭顺信站在原地振振有词说:“光天化日之下,这是明火持杖啊!”
二爷拔开小混混,来到彭顺信面前,恶狠狠地说:“呵呵!狗拿耗子!爷这是正当买卖,愿赌服输。要不服,你掏钱?”
彭顺信傻愣愣的无言以对,尴尬地对蛐蛐伍道:“你们打赌啦?”
蛐蛐伍一脸苦相地瞟瞟二爷,怯生生地不住点头。二爷一把揪着蛐蛐伍,对彭顺信吼道:“闪开!好狗不挡道!”二爷将彭顺信拔开,领着众人扬长而去。彭顺信杵在原地,见围观的市民都在以嘲笑、讥讽的表情看着他,窘的恨不得有个地缝给他钻。待众人散去后,彭顺信见扈仁站在不远处,悠闲地伸展双臂活动筋骨,气的鼻子眼儿直冒青烟,转身愤愤离去。
扈仁料定彭顺信又去打他的小报告了,也不理会,叫了一辆黄包车,急匆匆赶往侯宅。
苟畦和朱能正在跟小杏儿炫耀缆绳运木料的创举,见扈仁撇着两条细腿,迈着四方步摇晃着挪进堂屋。一个个面露惊诧,大家都知道,他已被停职,甚至被人盯梢。朱能警觉地跑到院门外观察动静,扈仁也看出大家的疑虑。说道:“不用担心,尾巴都给甩了!”又望了望屋里的众人叹道:“嗨!法租界的治安再得不到恢复,你们的茶水费怕是要泡汤了!”
侯富車知道他是话外有音,呷了一口茶,嬉笑着说道:“哈哈……,少喝一口茶渴不着。只可怜那些官瘾不减的人,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栏杆不自由呀!你若有事相求,就不妨直说。做了婊子又想树牌坊,累不累。”
扈仁被侯富車噎得直翻白眼,思忖片刻后,还是把在市场上见到的一幕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并明确地提出希望侯富車能出面解决这起纠纷。
明白了扈仁的来意,侯富車带着不屑的口吻道:“看来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呀!……也行,谁让我答应帮你官复原职来着,说出话就得算数。不过,你的承诺什么时候兑现呀?”
“我还有什么承诺没兑现?”
“我跟你要小洋楼的资料,你只给了我法租界的,其他租界的……?”
“行了行了!”扈仁着急地:“得寸进尺,你再磨蹭要出人命了!”说完便挪动罗圈步向外走去。
侯富車冲苟畦递了个眼色,把手放在胸前比了个“八”字。道:“保准儿,你没见扈捕头走路那么困难吗?”苟畦立马心领神会,屁颠儿屁颠儿地追上前搀扶着扈仁。侯富車又冲着扈仁的背影喊道:“你就回去邀功吧!”
朱能却不情愿地抱怨道:“大哥,干嘛要帮他呀,不是自找麻烦嘛?我们学好了手艺,也用不上他帮忙了。”
“你懂个屁!”侯富車呵斥着进入厨房,从厨房里传出“沙沙”的磨刀声。杨二小姐和小杏儿转身趴在门口向里张望,侯富車冲她俩眨巴着一只眼,做着怪相道:“你们俩在家烧一桌好菜,今晚给我送行。”说完提着菜刀,径直往外走去,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朱能不敢多言,赶紧跟随其后。
蛐蛐赌场设在一间大屋内,赌徒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赌桌,一张大赌桌旁一边坐着二爷,一边坐着一脸傲气的匡爷,个人面前搁着一个蛐蛐罐儿。
二爷冲着身后吆喝道:“蛐蛐伍还有几颗牙呀?”
蛐蛐伍被五花大绑坐在一张椅子上,鲜血不停地从嘴里往外涌,满脸满身都糊满了紫黑色的血渍。一个摁住他的混混应道:“还有最后一颗!”
二爷用大拇指摁住一个鼻孔,短促地吸了一口气,阴冷地说:“那这颗拔完了,该拔什么啦?”
“二爷,您就饶了我吧!”蛐蛐伍虚弱地倒着气。
“我可借的是高利贷,你要么把银子给我还上,要么就签字画押。”
蛐蛐伍有气无力地说道:“二爷,我俩闺女都名花有主了,您就饶……”
“行了!”对面的匡爷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眯缝着眼睛道:“到底喊还是不喊?”
二爷咬了咬牙将蛐蛐罐往前一推。道:“喊花!”
一旁的庄家随即高喊:“金牙貂蝉下注喽——!”屋内大部分赌徒都涌到匡爷一边下注。庄家再喊道:“麻脸二郎神下注喽——!”屋内鸦雀无声,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庄家再次喊道:“麻脸二郎神下注喽——!”赌徒们面面相觑,无一人下注。
“我押!”就在这近乎凝固的气氛中,突然响起一声左嗓子的喊叫。众人纷纷顺着发声的方向望去,只见苟畦分开人群,摇晃着身子走到赌桌前,一屁股坐在赌桌上。阴阳怪气地说道:“不就两根条子吗?我押!”这架势谁都能看出,这是来砸场子的,却不知是何来头,庄家试探着把手摊在苟畦面前,翻着白眼瞅着这个亡命之徒。苟畦潇洒地拨开面前的那只手,不屑地说:“我押上我的命!”
赌场内顿时炸开了锅,匡爷拍案而起,吼道:“老二!你这是要耍赖呀!?”
二爷也一头雾水,仔细看了看苟畦,抱拳拱手道:“匡爷,老二我今天就打算搭上血本来陪您玩儿的,却真不知道这位兄弟是哪路好汉。”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云转!云不转人转!人不转神转!”随着朗朗上口的叫板,侯富車摇着折扇,从闪开的人缝里走向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