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至暗大沽
一百五十七、力不能及搬救兵 搭救义士聚众星
管家第一次听说白蚁能钻进人的肚子,还是从一个专业人员口中说出。觉得即可信又可疑,遂也焦急地问道:“怎么会?从哪里钻进肚子?”
“哪里有眼儿,它就往哪钻!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呀!”
管家似乎恍然大悟,即刻命令众安南兵把乱蹦乱跳的胖厨师摁在地上,扒掉裤子,在他臀沟处果然发现一堆白蚁。众人急忙手忙脚乱地拿来扫把,又抽又拍,可怜的胖厨师,声嘶力竭地叫喊也无济于事。
侯富車见杨二小姐一直在跟管家纠缠,估计她是在等待众兄弟的消息。心想,照这样黏糊下去,万一被看出破绽,那可就麻烦大了。从二楼紧闭的房门,和朱能提供的信息,认定荣景秀还在马芬公馆,应该没有悬念。现在当务之急,是趁对方还没有怀疑上他们,赶紧离开这里。拿定主意后,侯富車领着俩小弟回到小洋楼门口,假装劝“坚持原则”的杨二小姐不要太较真,连哄带骗地架着她逃离马芬公馆。
时间紧迫,侯富車等人一路狂奔来到卿爷家,被黄霸领进后院,见荣稼卿没有丝毫为女儿景秀着急的样子。依然满手泥巴,聚精会神地在雕琢一个“淘气娃”泥娃娃。侯富車喘着粗气,把从马芬公馆侦察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遍,最后着急地加了一句:“卿爷,一定要抓紧呀!我们有可能会被怀疑上!”
杨二小姐加码道:“是呀卿爷,万一荣小姐被他们转移了,就糟了!”
“院里有多少卫兵?”卿爷仍然貌似专心地在做泥娃娃。
侯富車和杨二小姐面面相觑,朱能肯定地:“一个班!”
“有多少佣人?”
苟畦脱口而出:“六个!”
侯富車望着苟畦,纳闷地:“你怎么知道?”
苟畦指着荣稼卿的围裙道:“伙房后面有个换衣间,里面挂了六条围裙。”
荣稼卿终于把眼睛移开泥娃娃,摘下老花镜,眯缝着眼看着这个给他带回两个花痴的楞头小伙子。点点头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然后转身到水桶里洗手。
苟畦拧着脖子,得意地瞟了瞟大伙,双手去捧泥娃娃的脑袋。谁知,双手刚接触到泥娃娃的头,那个泥脑袋就像被捅破的气球似地即刻缩成一团。侯富車三人,惊得目瞪口呆,却无所适从。苟畦捧着一团泥巴,慌乱地欲把它怼回到泥娃娃的肩膀上,谁知怼一下,泥娃娃就破一块,越怼破的越厉害,直至泥娃娃变成一团泥巴。苟畦捧着泥巴,表情极度痛苦地望着侯富車,希望从大哥那里得到解法。侯富車气的咬牙切齿,急的手足无措也无计可施。
荣稼卿直起腰,用围裙擦着手,回头看看工作台,露出疑惑地神情,他凑近苟畦仔细查看一番他手里的一团泥巴,又诧异地望望四人。吓得四人浑身哆嗦,荣稼卿表情严肃地说道:“干得好,就这么干!”说着话,在工作台边的破藤椅上坐下,对恭恭敬敬地伫立在面前的四人道:“里应外合,马上行动!”
侯富車与杨二小姐面面相觑,纳闷地:“谁里应?”
杨二小姐也一头雾水地说:“谁外合?”
荣稼卿严肃地盯着侯富車:“你们里应!”
侯富車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她……我们,还是,假扮白蚁……防治……万一被识破……”
“那就请真的过去!”没等侯富車的惊魂落地,荣稼卿便打断他的话。
侯富車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儿道:“对了,让扈仁去请白蚁防治站的人出马。”
朱能漫不经心地耍起儿歌:“扈捕头扈捕头,烫了屁股抹香油!”
侯富車冲朱能喝道:“什么时候了,你还犯寸?”
“扈捕头屁股烫烂了!怕动不了了。”朱能还没来得及跟大哥炫耀自己的“战果”呢,被大哥喝斥也没妨碍他沾沾自喜的心情。
“这事就交给我吧!”杨二小姐非常自信地对荣稼卿点了点头。
荣稼卿对这帮年轻人的坚定,有了十足的信心。起身说道:“好!立刻行动!外面的事,由我来办!”
白蚁防治站站长还真够义气,叫员工套上马车,搬出那台被全站视为镇站之宝的高压水炮。这台水炮是从德国进口,由一个药箱、一个加压泵和一台喷枪组成。加压泵有点像跷跷板,由两个人站在两边,握着手柄你上我下地不停往下压。药箱里的药水就通过喷枪喷出,类似水局(当时消防队)的灭火机。由于笨重,平时都不愿意费事去动用它,因此就长期搁置在马厩里,现在能不能用还是一回事。可当站长见杨二小姐登门求助,高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又听说洋人抓了中国姑娘,还私设牢房关押,也来了真火,腮帮子鼓得更像一条生气的大河豚了。
朱能依然装扮成车夫前后帮忙装车,完事后坐在车梢上歇歇气。站长神气活现地跳上黄包车,站在高处演说般地冲着员工们吼道:“大家听令——!”众员工肩扛手提着工具、药品等物件,磕磕碰碰、歪歪扭扭地慌忙站成一排,翘首听令。站长憋足了力气举起拳头喊道:“出发——!”
没等站长坐下,朱能竟突然起身,还用脚背将车把往上一勾。黄包车突然往后一翘,站长失去重心,仰面向后倒去,一个后滚翻,从后靠背上翻下。幸亏脚尖落地,身子却惯性地往后倒下,被走在后面的杨二小姐,一个箭步上前,从腋下将他托住。站长正要对朱能发火,杨二小姐安抚道:“你自己还没坐稳当就下令出发,怨谁呀?哼,还扔下我不管。”
站长后背贴在杨二小姐那暖烘烘软乎乎的前胸,浑身骨头酥的就像被白蚁蛀空的木头一般,飘飘欲仙。杨二小姐则趁势一撒手,“噗通”站长的大屁股蛋子敦敦实实地砸在地上。他见杨二小姐生气似地走向黄包车,连屁股都来不及拍,匆匆忙忙追上前殷勤地说:“哎呦!您慢着点,快请!”就像宫中太监伺候娘娘上车后,自己也跟上车,站在车上趾高气昂地喊道:“出发!”
话音未落黄包车突然起步,站长又往后倒去,被杨二小姐一把揪住,才避免了又一次甩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