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朋党阴诓
一百零四、捕头茶叙露长短 狗见歹徒往上窜
就当侯富车刚离开不久,扈仁便来到桌前,见只有杨二小姐一个人坐在那儿听书,甚是疑惑地问道:“杨二小姐,您怎么在这儿?”这语气很明显是在说;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杨二小姐却落落大方地说道:“这里多热闹呀,你不也常来吗?”
“杨二小姐……”
没等扈仁往下说,杨二小姐举起折扇止住扈仁的话,说道:“你没看见我的装束吗?”
扈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没长眼力价:“哦!对不起,杨先生,我是为了工作,没办法,才上这种地方。像您这尊贵之身,还是少往这儿跑为好。”
“老侯要听见这话,他那张嘴可饶不了你。” 杨儿小姐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说书先生,像是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对扈仁的殷勤献媚也没有什么反应。
扈仁纳闷地:“唉,他人呢?”
“不知道,刚才还在。”杨二小姐磕着瓜子,心无旁骛地看着说书先生。
扈仁环顾四周没发现侯富车,便在桌边坐下,为杨二小姐续上茶,自己也倒上一杯,道:“杨……,哦,杨先生,我还欠你一杯咖啡呢。您看什么时候有空?”
“今天你就请我喝茶吧!”杨二小姐依然心不在焉的样子,少顷,好像是意识到有些不礼貌,转而甜美的笑道:“哦,扈先生,其实这里的氛围也不错,要谈点什么事,也不会受到干扰,否则你们也不会选择在这里碰头呀。是吧?”
听话听音,扈仁听出杨二小姐已经知道他们茶馆碰头的目的,凭敏感便能感知,侯富車在向杨二小姐介绍茶馆碰头一事时,绝然少不了夸大其词地渲染他的功绩,也断然少不了对自己的贬损之词。但他又岂能在杨二小姐面前承认自己有求于侯富車呢,可当下并不清楚侯富車具体说了什么,若冒然解释,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还不如先从侧面打探一下杨二小姐对侯富車的感受再说。遂呷了一口茶,露出那小半拉儿法国人的高傲。道:“哦,我跟老侯到这里只是喝茶,他那个土包子,也只配喝喝茶喽!”
扈仁这边刚一梗脖子、挤眉毛,就听“哗”的一声,杨二小姐甩开折扇,悠哉游哉地呼扇着,眼睛又移到小戏台上。
自知失言的扈仁,从心底里不想让杨二小姐不悦,可骨子里的那股羊膻味儿,是自然散发出来的,无耐间急忙转换姿态,挤弄出和悦的眉眼。道:“哦,不是我小瞧老侯,我只是觉得您坐在这儿……”扈仁一副讥笑的神态,从上到下瞟了一遍杨二小姐那身乳白色的青年装,和那张褪了漆的椅子,耸耸肩挤眉弄眼道:“实在……实在是……不协调。”
“咯咯咯……”杨二小姐爽朗地笑了,端起茶杯杵向扈仁道:“你不如说‘鹤立鸡群’多好!干嘛那么累呀?来,以茶代酒,谢谢你的好意。”俩人碰杯后,各自呷了一口,杨二小姐平静地说:“你跟老侯常来这里,是喝茶聊天,还是谈论大事,我不感兴趣。我只是觉得,他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就凭这诚信,咱们是不是也得积点口德呀?”
扈仁避开杨二小姐眯笑的眼缝中射出的犀利目光。抿了一口茶,缓解了一下尴尬地表情,道:“哦,你有所不知,他也是对我有所求,才那么上心地帮我。”
“是吗?……哦,我想起来了,他那天跟你要小洋楼的资料来着。这就是你们的交易呀?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之间帮忙呢。”杨二小姐一副局外人的口吻。
“他让我帮他收集小洋楼的资料,还指定了那个年代建的小洋楼。问题是,收集这些资料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又不肯说明什么用途,我总不能漫无目标瞎闯乱撞,弄来一堆图纸,又派不上用场吧?”
“这样啊?那你就向他学学,他答应帮你找油画,不也没多问吗?”杨二小姐拿起一根麻花递到扈仁手里,温情地说:“猴子和老虎都一个德行,多疑!……约个时间,中街的那家咖啡馆还真是不错。”
“夫来顺”茶馆门外,就是繁华的闹市街头,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远处有一块开阔地,挂着“光头茶园”幌子的一家露天茶园,靠墙边搭了一个两尺高的小戏台。戏台左边搭了一个厨房,戏台的前方和左右两边,放着几张破旧的桌椅。台上俩后生在说对口。台下喝茶听书的,大多是赶早市的农夫,搬运扛活的脚夫,船工纤夫之类人等。老板长了个溜圆锃亮的光脑袋,在法租界混饭吃,对富九爷自然也恭敬三分。今天苟畦和朱能被侯富车安排在这里等候,俩人便狗仗人势地跟光头老板要了个台口的方桌坐下,津津有味儿地喝茶、听相声。
台上的俩后生是俩兄弟,哥哥叫大贾,弟弟叫小贾,“使活儿”不太入流,进不了茶馆戏楼,顶多也就在这露天茶园混口饭吃,倒是也能引来一阵阵笑声……。
大贾:“……怎么样?天上有的,人身上都有。”
小贾:“满天的星星,身上有吗?”
大贾:“满身的汗毛孔。”
小贾:“天有下雨!”
大贾:“人有出汗。”
小贾:“天下大雨!”
大贾:“人流大汗。”
小贾:“雷雨交加!”
大贾:“我上茅厕。”台下的人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声和掌声。俩后生也越说越来劲儿。
小贾:“好嘛!天有日月!人有吗?”
大贾:“人有俩眼儿。”
小贾:“天有圆的太阳,弯的月亮!”
大贾:“人有疤瘌眼儿,……还迎风流泪。”
又是一阵笑声,小贾:“月末,没月亮了!”
大贾:“那是独眼儿龙来了!”
突然从台下飞出一个茶杯,砸在二贾身上,茶渍四处飞溅。二贾惊慌失措,呆愣在台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又是几个茶杯向他们飞来,俩人急忙护着脑袋惊慌躲闪。五六个身穿旧军装,横眉瞪眼的人冲上戏台,将大贾、小贾揪住。
茶园光头老板见有人砸场子,也不问缘由就跑上前哀求道:“爷,爷,有话好说……”这“说”字还没出口,就被一个用黑布蒙住一只眼的独眼龙,猛扇一巴掌,直接滚下戏台。叽里咕噜地滚到刚走到台前的侯富車脚下,光头老板还真是临时抱佛脚,抱住侯富車的腿,哆哆嗦嗦地大喊:“富九爷,救命啊!救命啊!”
茶园前顿时一阵混乱,很多人纷纷凑到前面看热闹。只见那个独眼龙抓住大贾,扯着嘶哑的嗓子,气势汹汹地说:“你在骂谁呢?!”
大贾满脸苦相,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没……”没字刚出口,“啪!”的一记大耳光,扇的大贾两眼珠子光剩白眼球了,晃悠了几晃便瘫倒在地。
一个疤瘌眼儿抓住小贾,气势汹汹地吼道:“你骂谁疤瘌眼?!”
“我没……是他……” 小贾吓得浑身哆嗦,指着大贾想说;是他叫我这么说的。可还没等说出口,就被疤瘌眼儿狠狠地扇了一个大嘴巴子。一帮身穿旧军装的伙计一拥而上,将二贾摁在地上拳打脚踢……
“住手!”坐在台下的苟畦,突然一声吆喝,起身向台上冲去……
“回来!”侯富車急忙伸手欲抓住苟畦,且抓了个空。
编者按:细腻的景致描写,幽默的对白设计,滑稽的行为举止,深邃的人物内心,戏剧性情节演变,在紧张危险的情节里若能给您营造出轻松愉悦的阅读享受,就是我的追求,谢谢您阅读,请您品头论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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