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一位川端先生的书迷曾说过,《古都》是最美的。
于是我在那年晚春的晨光里读了《古都》。
我那份试图寻找美的心情首先被枫树干上的紫花地丁所包围,花开了,明媚的春光从字里行间扑面而来。
说实话,此前不曾听说过紫花地丁这种植物。但古都的美丽与哀愁,正是从它这里舒缓地展开,挟着春的旋律。
我在网上搜索了些图片,看不到花团锦簇,或者艳丽夺目,小小的紫色花朵开在绿色的叶子中间,渗透出一种顽强与生机。
觉不觉得有点像这《古都》里柔美的千重子,抑或单纯质朴的苗子姑娘?
而她们,又是否如寄生在老枫树干上的两株紫花地丁,一同开放,一尺的对望,却仍有咫尺天涯之感。
千重子与苗子,这对同样美丽的双胞胎姐妹,由于出生伊始千重子被不明原因的遗弃,从而造就了两个人迥异的命运。
千重子成为了收养她的批发商夫妇的掌上明珠,孕育出自身宁静而优雅的小姐气质。苗子则因为父母的早逝,寄居在山里人家,长成了善于劳作的勤劳姑娘。
然而,处于不同境遇的两个人却相遇了。令人高兴的是,我们没有看到千重子对身世念念不忘的怨恨,也没有看到苗子在接触到比自己生活得优越的姐妹时生出任何巴结或嫉妒。她们更多地都在为对方着想,苗子不想打扰千重子的幸福,执意不肯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任何瓜葛,每一次的接近都小心翼翼。千重子送给苗子的漂亮腰带与和服,绝不是施舍和怜悯,大概只是希望自己拥有的东西最亲的姐妹也能拥有,那是一份诚心诚意的礼物。
两个人,生活在不同的环境,经历了不同的事,走过了不同的路,接受了不同的教育,但是,除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之外,她们在心灵上也有着相同的美好,何况骨肉至亲的感觉更无需多余的解释。
我有点说不好,千重子和苗子是不是都是彼此内心里的另一个自己?苗子率真勇敢,但有时也脆弱敏感,她可以在危险来临时全力保护千重子,却也会在无助时跌跌撞撞地倒在千重子的怀抱里。而千重子善良平和,但有时也茫然忧郁,她亲历着都市的繁华,却更爱着大自然的纯朴,还有如苗子在杉林中所释放的生机。
然而,她们都无法变成对方。
千重子需要在属于自己的路上去找寻幸福,苗子也是如此。或许在她们看来,不是把生活过成另外的样子才会幸福,而是应该维护各自原本的宁静。所以,即使千重子有意让苗子来到自己身边,但她还是拒绝了,因为她不想破坏千重子的幸福,而且说实话那样的苗子也不一定会幸福。
幸福是一种能力,是以美好的心态去创造美好的生活。两姐妹有各自的人生,有需要自己去领悟的未来。那么远远的关心、淡淡的分享,和着永远不会轻易折损的牵挂与牵系,也许是更好的方式吧。
值得一提的是,川端先生用他细腻优美的文笔,让《古都》如一副淡雅的水墨定格在我的心中,它不似《雪国》那样感伤与残酷,如果说《雪国》是凄美的冬日,《古都》则春风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