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修道(120)

上回书说到,休云老和尚听到宁和家人来了,关门闭户,随即就一命呜呼。

两个做法时贴身侍候的徒弟,隐隐有一种感觉。老和尚故意没有做完九转大法,并且突然以惨死之状示人,其实是在有意的告诫宁和家嫡长子一些什么东西!还有那首诗,真是莫名其妙。

这件事,成了日本国宗教界和武术界的一桩公案。当然,知道的人极少。即使知道一点的也不愿意(不敢)再去议论。

后来苍健长大,凭着师傅休云的声望和地位,加上显赫的家族背景,他很快成为领袖群伦的大人物。

苍健心黑,下手也狠。他三岁以后,拜师学艺学武功,整整拜了四十八个师傅。几乎把东洋人各门各派的功夫学了一个遍。

长到十八岁,他养成一个奇怪习惯,专门喜欢挑战师傅。凡教过他的师傅,都被他一一战败,并且非伤即残。要知道,凡被他家延请的,均为武功盖世的一流高手。

到三十岁时,打遍东洋八州,苍健再无敌手了。

一个秋凉天,一抺晨曦斜照在高野山峰峦的丛林上,若虹若霞,如雾如光。几声鸟鸣,断崖上落下淙淙的溪水,山野里静静的。

突然,绝壁上的一扇石门轰然打开。那是苍健,从石洞里走了出来。

他俯首看了一眼山下缭绕的烟云,脚点地,纵身窜了出去。身形划了一个半圆的曲线,瞬时间,人已飞落到半山下的高台之上。

苍健成功了,他走出了关房。东洋人啊,贼性重。他们觊觎中国财富,也眼馋中国的文化武艺。也不知道从中国哪本道书上偷学的,苍健居然也玩起了闭关。并且是七七四十九天。不过呢,他闭的这个关有点邪性。

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这且不说。入关后,有护关的同修,直接用巨石把洞口堵死。所以,东洋人把这种闭关,叫黑关,或干脆就叫死关。四十九天下来,成功了,自然功夫了得,一击而石门轰开。但是,也有很多人,进了黑洞洞的关房,就再也出不来了。变成屈死鬼,冤死鬼了。

苍健从高野山绝壁上的黑关里活了出来,他已经是全日本武术界的集大成者。他成了修道人的一个标志,一座山峰。在日本,放眼天下,练武者,没有人敢于挑战他了。

寂静,不时还有点落寞感觉。就像书上常说的,"舍我其谁?""孤独求败。"兴奋,荣耀,飘飘然之后,苍健,这个形象有点猥琐的东洋人,在他扭曲的心灵深处,突然生起一种苍凉的使命感。他是大和子孙,他对着高野激荡的长风,信誓旦旦。要用他的绝世武功,打出大和子民的威风。

一番筹划后,目标指向了华夏,指向了大明朝。他要用东洋人的武士道,在那里践踏,蹂躏,在那里征服。

"对。就是征服!"他大声对徒弟吼道。

苍健最近特别喜欢汉语中的"征服"这个词汇。他觉得"征服,”将是他毕生的使命。

为了征服,为了他的使命,苍健要出发了。来中国耀武扬威了,打败他们的武者,征服那里,是他的愿望。这个愿望,让他激情澎湃,热血沸腾。他计划一年内,在中国踢砸武馆一百家。

苍健是贵冑,有的是钱。他包下一艘大木船,雇了最好的水手,漂漂悠悠,搖搖晃晃,杀气腾腾,奔中国来了。

据我的考证,大明朝时,中国周边海洋里航行的船只,一律都是中国制造的。当时只有中国具有高超的制船工艺。苍健雇的船,也是从中国黄浦江沿岸的造船工埸买回去的。 却说茫茫大海上,漂荡了十来天,苍健的大船在黄浦江入海口处靠岸了。步入华夏国度,东洋人算是开眼了。同时也被震撼了。他发现,一直引以为荣的大日本,与面前的中国比,只能算是个弹丸小邦。

映入苍健眼帘的,首先是东南地域,这里本就是中国的富庶之地,鱼米之乡。

花飞两岸照船红,稻香四野酒旗风。
好山好水看不足, 铺成锦绣仙气浓。

这个苍健倒也不俗。看到天朝大国的迷人风景,居然情不自禁吟出一首诗来。

大好风光,苍健看的是心跳眼馋,热血沸腾。

"征服,……征服他们!……"他嘴里喃喃不止。是啊,做为大和子民,必须征服这片土地,征服这里的人群。

这里,如此美丽,如此富饶,应该归于大和民族,属于大日本! 此时,那个让所有日本人纠心的寓言,那个古老的传说,又浮现在苍健的记忆中。

……大日本,驼在龟背上的国度,在汪洋大海中颠簸沉浮。

那个大龟,……是啊,是一只大乌龟,…… 有一天早上,或许是夜里。……龟,老了,死了,它慢慢沉入寂静,黑暗,……联带着东洋国,还有所有的大和族人,一起,沉入茫茫,冰冷的黑暗。……

苍健浑身一激灵,打了一个寒战。他用力咬咬后槽牙,右手化掌为拳,猛地击向前方。这些动作全是下意识中完成的。见徒弟诧异的看着自已,苍健还过神来。他摆摆手,嘿嘿笑了起来。

几个徒弟簇拥着,一切收拾停当,苍健走出山塘街姑苏城。

常言道,人勤春来早。这不,天刚蒙蒙亮,客栈就喧闹起来。打招呼的,吆喝牲口的,叫卖糕团的,卖菜的,……各种声音,热热闹闹。一众旅客,你来我往,进进出出。

日本人苍健,早就起床了。沿着观前街的花廊,他遛了一个弯。姑苏城,美景如云。最佳处呢,唯观前一街上。真个是花团锦簇,青波碧如染。

"每逢即画原非笔,所见皆诗不待言。"景是真美,真好!奈何日本人心中有事,心神不静。匆匆转悠了一个圈,他回到客栈的大门口。

他抬头,瞄了一眼客栈的门脸。"咦,有点意思啊!"

门楣上一块老匾,上面三个烫金大篆书,"越岚岗。"

两边门柱上,红底翠款,一幅隶书对联。

悲欢聚散一杯酒,
南北东西万里程。

日本人的文字,本就源自汉语。加之苍健从小接受的,是最好的贵族教育。所以,对诗词歌赋,他并不陌生。他若有所思,愣愣地端详着对联。

几个徒弟,从客栈里走出来。见老师站在门外发呆,他们赶紧上前。一边向老师行礼,一边簇拥着,把老师让进客房。

苍健没有说话,他默默地从包袱中取出一布囊。轻轻的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很奇怪的样式。这是最具日本传统风格的服饰。

什么?这位看官,你说是和服? 告诉你,猜错了。

苍健手上的服饰,不叫"和服。"它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裃"。

汉字,有六书之说。会意,就是中国人的造字方法之一。告诉你,日本人也深得其中三昧。

有人追溯日本文化之源,偶然发现,有相当重要的一脉,尽然发端于卖炊饼的武植。

武植嘛,中国人都认识的。就是梁山武松的哥哥,武家大郎也。

《水浒外传》上说,武大郎当年斗不过潘金莲和西门庆,只好驾一叶小舟,漂洋过海,逃到了日本。大宋朝的日本,其时乃蛮荒地。武大郎学着县太爷的样子,把日本人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矮锉子里面选将军,武大郎居然脱颖而出。他老兄呢,也当仁不让,成了日本人的首领。

书上说,武大郎家里穷,读了半年书,就辍学了。算是一个半文盲,二把刀。到了日本,他居然成了最有学问的人。

他教大家认汉字,无奈大部分汉字,自已也不认得。没办法,就认一半,蒙一半。结果把好端端的汉字,教成半个假名,半个汉字的东洋文字。

但是,你也不要小看了武大郎。他老人家在日本传授了一个独家秘籍,"武氏会意造字法。"那可是非同小可。到现在日本人还感念其大恩大德呢!

欲知这大郎究竟有何德能,咱们下回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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