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痕竟然生平第一次真的心疼自己了,老师说的对,伤害自己并不是唯一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一年前的今天是我第一次见老师,我用沉默对抗着,是父母硬拉来的。那时的我并不相信一切大人,他她只是善于用语言,动作威逼利诱达到自己想要我做的事而己,要不答应要么反抗。从小到大己经当了这么多按标准要求完成设置的机器人了,当烦了,罢工不干了。那几个月,爸爸妈妈拉着我一个医院又一个医院跑着,花了不少钱,换来了好多个名“抑郁症”,“焦虑症”,“双相情感障碍”,和各种小小药片。我看着小丑一样的父母和精神科医生,做着那些想吐的量表,用夸张的语言和夸张的动作配合着表演,那些东西我早就在网上查了不少,又私下问过医院得到过诊断的同学。看着从医院出来的互相指责将近崩溃的父母,内心竟然没有一丝丝内疚,只有病态般报复的快感。但是到了夜里却是漫无边际的悲哀笼罩着我,父母口口声声说爱我,我却躺在病上面才能保证自己活下来,可悲又可笑。
其实早己承受不住了,好多年前的某一天别人上自习课去了,我以大姨妈来了肚子疼为理由请假留在宿舍。那时心情很糟,难受得快要爆炸了,不敢去窗户前,怕自己一时撑不住会跳下去,正好桌子上有个美工刀,不知道怎么回事拿起它轻轻划了一下,看着血一滴滴落下来,心里好像没那么难受了,身体上的疼痛缓解了内心的崩溃。一次次跟妈妈说心里难受不想读书了可换来是指责我不懂事,看不见父母的辛苦。在学校里我是没朋友的。父母总是说要跟学习好的同学来往,可我无论如何努力也融不进她们的圈子。她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敢有自己的要求,生怕哪句话哪件事做错了,她们就不会理我了。我在她们眼中是个小透明小跟班,即使这样也还是她们其中某个人找不到人玩时才施舍叫我出去玩,就是一大群出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聊天伙伴,手拉着手,而我却远远跟在她们后面,即使我消失了恐怕也没人注意。每天上课就像经历一次生死绝择,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生怕被老师注意提问,越害怕越听不进去,一次次被各科老师叫进办公室,或谈心,或批评,或惩罚抄课文打手板。内心的羞耻感弥漫着心里的每个角落不想跟任何人说话,没人喜欢我,在乎我,我就是个废物。父母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给我报的补习班我听不懂,跟父母说了N次,他她们只会指责我不努力学习,幼稚不会与同学们搞好关系。我不仅是废物还是个拖累,上课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争先恐后涌入头脑,脑袋晕晕的,下了课爬在桌子上睡觉,反正没人注意我。回到家里越来越烦躁,每天晚上都做着被怪物追跑自己无处可躲的恶梦,吓醒了再无法入睡,跟父母冲突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偷偷用美工刀割自己的次数越来越多,但发现还是无法真正缓解内心的破碎崩溃。终于有一天再也无法承受了,躺在床上任父母责骂,就是不去学校,妈妈歇斯底里扑上来要打我,我也跟她扭成一团,桌子上有水果刀,我拿起来狠狠地割下去,看见父母吓傻了的神情,内心是麻木的,也不想让他们靠近来,血流干了才好,我竟不觉的疼痛,爸爸一把抱住挣扎的我,让妈妈包扎,我不去医院。安静了几天,父母看着我的眼色小心翼翼什么也不敢说,然后开始带我去医院,那些药物缓解了一些情绪,可内心的痛还是没人看见,我只是别人眼中不正常的问题孩子,都认为凭几个药片就可以回去那让人恐惧的学校,又回归让人窒息的家当那个乖乖女。
第一次见老师时,我用沉默对抗着,老师安安静静地陪着我,她说在我这里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如果不想说话也没关系,老师陪着你。沉默了不知多久,我觉得是漫长的,然后我说:“下次我不来了,你就跟我爸妈说病治不好,人早疯了”。老师平和地说:“你不是病了,是受伤了,你需要一个安全的空间说出自己的所经历的一切疼痛”。内心不知是什么东西被触动了,我眼中竟然有泪了,突然想试试了。经过一年的时间,慢慢打开自己的心一点点说出来,老师陪伴着,一起探索着我自己。我想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可以去面对一切。老师也成了父母和我的桥梁。现在虽然还是对学校有很多焦虑,但再也不会用伤害自己来逃避问题,父母也改变了不少,我也觉得自己的伤口慢慢会疗愈,终有一天会有自己的力量回到学校去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