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讲述了一群身怀奇巧淫技的普通人,在故宫博物馆文保科技部兢兢业业修复文物的故事。
一、简洁古朴的文物和细腻温软的工匠精神
随着厚重红漆大门的缓缓打开,浓郁的历史扑面而来。在北京少见的蓝天白云下,一辆辆自行车,一把把锁,一重重门,带着我们拨开历史的一角。
他们忘却外物,忘却天赋。经历着比生活本身更伟大、更艰难、更无聊的重复修补工作。书画、青铜器、宫廷钟表、木器、陶瓷、漆器、百宝镶嵌、宫廷织绣等,一件件文物在他们手中,擦去尘埃和锈迹,修复断肢和虫蛀,让被光阴与尘埃侵蚀的灵魂,逐渐显露出原有的风情与神韵。
文物简洁古朴,几乎是凝着某种不动声色的厚重,而纪录片把严肃的工匠精神呈现得细腻、温软且富有人情味。
修复一只碎成八瓣的碗,让一只锈迹斑斑的钟表透亮鲜活恢复生命力,用猪血点石灰,用阴刻填黑漆的工艺把银壶点亮,修复康熙六十大寿时祝寿屏风被虫蛀的地方......他们都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双手,配合着一颗平静沉稳的心,让文物有了枯木逢春重见天日的可能性。
二、与文物的交流和体悟,也是让自己的认知升级的过程
一位老师傅,从三岁时,就跟着父亲来故宫玩,从一个工作室到另一个工作室,童年的很多时光都是在故宫博物馆一间间的修复工作室度过的。对他来说,这里已是他的一生。从小学徒入门开始,三年的学徒生涯,有一年半是在炼性情,拿一刀纸,去刮青铜器上面的草棍儿和黑渣,等有了足够的耐心,才会增加一些诸如装裱类的新活。
他说:“经常嘴上说,退休后再也不来这里了,但是真想到有那么一天,会觉得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如果故宫要返聘,我会义无反顾的回归。”
金石钟表组的王有亮说:“不能烦,磨了几十年了。”他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他说做这个工作必须要坐得住,有耐性。看到破败的钟表经过自己的修复发出清脆叮咚的乐音,有一种万物初生时的感动。打开开关,繁复的钟表开始运转,一个新的世界瞬时被复活,每一个部件各司其职,风生水起的播种自己的故事。
木器组的屈峰,2006年以专业成绩第一的优势进入故宫文保科技部。当时签三方协议的时候,他在故宫门口的窄巷子里徘徊犹豫了好几个小时,觉得进入故宫后可能以后都没法做艺术了,而他的同学都在外面搞设计创作,红火热烈,只有他日复一日陪伴着冰冷枯败的文物。他那渴望在艺术中呼风唤雨的野望,就这样沉寂在了呲呲摩擦的碎屑锈痕中。
他说:”人在制物的过程中总是要把自己的想法融入其中,这样物就承载了人的意识,承载了人的审美,承载了人的认识。“
他说:“我对留名已看得很淡,快乐全在修的过程中,那样的成就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取代。与文物的交流和体悟,也是让自己的认知升级的过程。”
他说:“我要虔诚地,透过斑驳的表面去发现悠远的历史和曾经暂驻在上面的灵魂。”
一位漆器修复专业的年轻人,为了更专业的修复古琴,学习弹琴学习做琴。他说:“可巧手以继拙作,不可庸工以当精致“。每一个修复的步骤都会有一个小视频,拍三五张照片,用智能眼镜摄像机,方便就地取材,高效实用。科技的发展,让文物修复工作和技艺的传承更加便捷。
三、没有人想着去追赶红尘翻滚的步伐,只是清寂缓和的修着自己的禅
在故宫四合院树影婆娑微风习习中,他们在复活一个个的灵魂,他们的眼神专注、沉浸、深邃。
大家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样,喂养流浪猫,自己打扫院子,扫落前一夜风雨带来的初秋的痕迹。院子里西红柿的藤蔓婉转延伸,熟透了的金黄色的杏子已经迫不及待的从枝头上掉落,软趴趴的守在地上,等着忙完了工作休息中的人来捡拾。画眉鸟和鹦鹉,百转千回的诉说着它们缠绵的心事。休日时跟末代皇帝一样骑着自行车走在皇宫里,穿过中轴线,穿过红色的窄廊,有一种与时间共舞的开阔舒畅。
每天下班大家骑着自行车电动车鱼贯而出,走向繁华的车水马龙,然后一扇扇大门被锁上,一天的工作结束了。没有人想着去追赶红尘翻滚的步伐,只是清寂缓和的修着自己的禅。
最后,凝聚了所有人心血、审美、意识、认知和自我的作品,被修复好,件次出现在博物馆和展览会。观众们在欣赏每一件作品的时候,或许会想到它的年代、出处、曾经的主人和一路裹挟而来的历史,很少有人会想到,这些文物在拿出来被展览之前经历过怎样的物是人非和斗转星移,也很少有人知道,除了历史,修复者也将自己的感知和意识融进了文物中。
作家陈丹燕曾感慨,来世她愿做托斯卡纳山坡上的一棵树,一生一世,面对的只是在阳光里宛如流蜜的绿色大地。
而我呢,我宁愿是故宫博物馆四合院门口的那颗老杏树,嗅着历史的气味,结出一颗颗美味的杏子,让那些辛勤的人儿,在夏日的午后,恋恋的微风中,品尝人生的滋味儿。然后,我闻着秋光,沐浴蝉鸣,守望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