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槐树在暮色里抖落最后一片黄叶,我蹲在田埂上数着新抽的麦穗。这本该是收获的季节,可田垄间总有些奇怪的虫洞。
"明天金羽使者要来。"老村长吧嗒着旱烟袋,沟壑纵横的脸被夕阳割成碎片。我望着远处山路上盘旋的黑色车队,那些贴着金箔的越野车碾过灌溉渠时,车轮溅起的泥浆正落在村委会新刷的白墙上。
戴金丝眼镜的考察员踩着定制皮鞋踏进麦田,银灰色西装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随手掐断一株麦苗:"根系太浅,得用我们特制的营养剂。"身后的助理立刻递上盖着红章的文件,我看见合同末尾的数字像麦芒一样刺痛眼睛。
当晚村会计室的算盘响了整夜。次日清晨,二十箱贴着"皇家特供"标签的农药堆在仓库,村口石碑上的功德榜却突然多了几行烫金大字。技术员小王盯着发黑的麦叶喃喃自语:"这药怎么越打虫越多?"
秋分那天,我跟着老村长去粮仓送检测样本。两个穿马甲的男人正往卡车上搬麻袋,月光照亮袋口渗出的麦粒。"通风费、除虫费、品质认证费..."戴金尾戒的手指划过账本,老村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震落了梁上积年的蛛网。
现在我把最后一把麦种埋进后山的乱石堆,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那些被农药喂得油光发亮的蝗虫正铺天盖地飞来,翅膀摩擦的声音像是数钞票的响动。但村里年轻人手机上的举报页面,已经开始闪烁幽幽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