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拐脚吕每每卖艺,就将孙膑拳耍起,拐来拐去,叫人十分惊奇。凡遇到砸场子的,莫不是一招制敌,师徒们安然无恙。他又历经多年,才找到合适传人。
云阿散人把一首七古来赞孙膑拳:
战国传奇数孙膑,
连战皆捷庞涓殒。
伯灵旧居传绝学,
诡秘拳法与世遁。
玉京山外踪迹始,
三溪口前绑匪驯。
休道蹒跚多怪异,
未修大德莫探问。
这番告辞,玉不琢将二百块银圆交给吕在星,要他好生安顿师徒三人家计。并告知拐脚吕,菜花蛇夏银光的老娘,他自会照顾,不必忧心。
之后,玉不琢与管家,一路到了鳖州地界。将菜花蛇夏银光情形,向其老娘禀告,并由其邻里作证,将夏母接到了伯灵县玉府奉养。又将此事托人捎给玉京山。
直至二十年后,菜花蛇夏银光脱离玉京山,进了军门,才又接回老娘。此时已经是直奉大战了。
哇塞,哇哇塞,哇哇哇哇哇哇塞,好大一篇传奇。
苏义横只是问一句孙膑拳谱,老盟主居然来了这么一篇武林传奇,这才叫积德行善。
人生世事,真的是纷繁复杂。就像菜花蛇夏银光那样,为了替师父解围,将身投入绑匪。遇到不晓得他渊源的,那还不一样就是个老抬,被千人唾骂,万人愤恨。
老盟主讲到这里,到了子时,练一番功架,早早睡去。
苏义横还要追溯孙膑拳谱,意在搞清养父海正标情况。老盟主点点他额头:“瓜娃子,老汉没说不告诉你呀。今后,时间长着呢。”
就这样,等到马荟下来搜救时,苏义横早已在另一间洞室睡去。那一间离这里间隔着好远,哪里知道老盟主对马荟说谶。
次日一早,苏义横起来。穿过几洞,来在老盟主床前,却不见踪影。四处来寻,原来老盟主在另一洞中,用蒜臼在那里捣得好欢。既然有蒜臼,这里必是厨洞了。
苏义横过来看他捣的是啥?原来,老盟主把芹菜、萝卜、姜、葱等四种,切成丁,放在里面捣碎。再看,那边也是煤气灶,已经烧开了水。
折擒虎取来两只碗,用勺子将捣碎的菜汁刮出,分成两份,略微放些盐。把水壶提起,开水往碗里一冲,勺子搅动几下。
“喝饭吧,喝完咱继续摆龙门阵。”折擒虎点着两只碗。
这就是饭?是这么做饭的?能顶饥?苏义横在那里发呆。
“呆瓜!”老盟主一喊,吓他一跳,赶忙端起一碗,细细品味。这都是啥味道,乱七八糟。管他的,喝就喝。
喝完饭,去过了洗漱洞,又回到折擒虎床洞。老盟主将床铺抖几抖,眨眼工夫方方正正被子,平平整整床单。干这个也能这么绝?苏义横暗暗惊叹。老盟主向他一使眼色,望着洞外走,带苏义横到了另一个洞。
这里面好宽敞,足足有苏宅的院子那么大。虽然地面七高八低,大都是石头,但也有不少平整的地方。这处最大的平地,摆着茶台,八仙桌,看样子,这就是客洞了。
有一个电瓶,电瓶被灰布规整包着。电瓶引出电来,供他烧茶水。茶台上,摆着几只小陶盔,这就是饮具了。茶台边,四五个天然凸起的钟乳石,被削平顶面,当了凳子。
八仙桌两边也是一对太师椅,桌子靠着这面洞壁,颇为光滑,桌上放了几本繁体老书。喝了两小碗茶,老盟主坐进左边太师椅。点着右边太师椅,让苏义横也坐下。
折擒虎从怀中取出一个铜盒子,苏义横看了孙逸仙的绝笔信函,又看了他两个合影,算是证了他身份。这时候,苏义横确认无误,折擒虎就是武林盟主,毫不含糊。
苏义横大喜过望,格老子,居然跟武林盟主混在一起,那种兴奋溢于言表:“祖师爷,老盟主,我还是想问,我得到的孙膑拳谱,到底是怎么来的?”苏义横黏糊着昨晚的话题。
“那就接茬说民国十四年。”折擒虎淡然一笑。
当年,哨子棒苏铛光,也就是充军后登记的苏成功,历经十六年军旅生涯,因不找靠山,也不懂巴结奉承,只是当个羌亹军的连长。
老盟主查到他部队番号,再看羌亹军转战之处,却已经到了古名、辛王、峄山、稷州一带。
于是到辛王省查访,经武林朋友帮查,得知拐脚吕已经退归乡梓,于是找到鳖州。按地址探问,鳖州城外不远,就是吕庄。现在早已经没了城墙,吕庄也不复存在,变成了茶楼区。
老盟主说到这里,苏义横心中暗暗吃惊。难不成自己爷爷的师父跟那贼道吕氏兄妹有关?但没敢乱问,继续听下去。
老盟主找到了拐脚吕,把吕在星惊得,当街就跪翻在地。拐脚吕为啥行此大礼?此时,折擒虎早成了武林盟主,声振寰宇,能到访他拐脚吕,那可是蓬荜生辉。
况且,老盟主又是他在凉云府结义的大哥,给了他师徒这么大的出路,如同再造,能不感动?这许多年不见,自然要好好唠叨。
吕在星顿顿摆起酒宴,车轮样找来街邻相陪说话。折擒虎这才知道,拐脚吕退归时,是上校身份,得了一笔安家费,将日子过得相当殷实。
吕在星不但儿孙满堂,还是鳖州地面影响很大的士绅之一。又托了长臂猿陈铁光、虎头枪康铜光,将两个儿子安顿到兵营。
后来两个儿子都成为民国军官,民国三十八年分投了爪哇、暹罗。只有一个长孙留在鳖州,陪着拐脚吕,打理家事。
苏义横暗暗点头,应该就是了,吕氏兄妹慢慢就会出来渊源。苏义横边听边想,说不定,陈铁光、康铜光在鳖州也有后裔。
老盟主逗留吕庄十数日,忽然想起那个在凉云府挨打的苏铛光,问拐脚吕他在何处。拐脚吕也想念这个小弟子,于是两个老兄弟相携到了苏铛光军门。
额滴娘也,老盟主到了,惊动了他这里营以上所有带长字的军人。老盟主只找苏铛光,叫到跟前,问东问西。
“三十三了,该找个婆姨了。”老盟主看苏成功还是光棍,忽然想起,他有一个记名弟子,叫张磬声,淮渎省举国县人氏。
此人既没充军又没任事,只在集镇上,将老盟主传授的武医来行善,从不涉猎江湖纷争。
张磬声膝下无子,五朵金花。起名不讲究,全按大妞、二妞、三妞、四妞、五妞这么叫下来。为了续他这一脉,将大哥家第四子过继来。这一子张登良,在张磬声这里排在老幺。
张登良也学了张磬声本事,一生行医。后来,跟随兵营行医,到了鳖州地界,定居那里。
“什么?”苏义横听到张登良这个名字,耳际似有暴雷轰响。
老盟主看他这么吃惊,不免问他:“怎么回事?神经。”
张登良,不是别人,正是他鬼谷一宗七子之一、甲鱼武会会长、飞刀大侠、天龙星张震云的祖父大人。
苏义横在外贸跟天龙共事多年,听说过张老爷子的医术如何高明。张震云是门里出生,自长三分,也会自配伤药。这就找到根子了,他家医术来自于老盟主折镇恶传授。
这要论起来,自己的奶奶张三妞,就是张震云的姑奶。
额滴个娘呀,老盟主的肚子里藏着这么多武林渊源,简直是武林道的百科全书。那么,爷爷苏成功是怎么娶到奶奶的呢?
以老盟主所说,张磬声就是爷爷的老丈人,父亲的姥爷。
那么,自己该怎么称呼张磬声呢?曾外祖父,太外公。这家世渊源,这么深远呀。
张登良就是爷爷的小舅子,父亲的舅舅。自己叫什么?舅爷。
格老子,咱跟震云家是地道的老亲戚,表兄弟关系,难怪脾味这么相投,与他从没有任何一种翻脸不爽的事情。那么,爷爷苏成功是怎么娶到奶奶的呢?
经了老盟主提媒,苏成功高兴得合不拢嘴,提着脑壳就要跟着老盟主去一趟举国县。苏成功因父母早亡,那就由师父拐脚吕当家做主,去把婚事定下。于是三人到了淮渎省举国县。
张家五个闺女,只要有合适人家,自然爽快答应嫁娶。何况这可是武林盟主亲自提亲,那还有啥好说的。
苏成功和张三妞的婚事当然很顺利就定下来了。但是,因转战不已,只是通信,一直到了四年后,战场相见,才真正成亲。
说起通信,苏成功打小没念过书,怎么通信?
办法多的是,信壳全让连队文书或邮局代笔。平时让文书简单教些字,自己学写。信的内容,很多字不会写咋办?就用画画代替,比如举国县是淮源,而“淮源”两个字不会,就画一条河从山里流出来。
写信特费劲,往往就三两句结束,那也需要画很多画。往往买些女娃子喜爱的东西,随信寄过去。
苏成功对这桩婚事极其在意,战事再忙,拼斗再惨烈,也要给张三妞写信。当然也有老盟主面上的原因,既然老辈人坚持到底,咱小辈的毫无二话。
通信不断,日久生情,张三妞也非常在意这个郎君。民国十七年后半年开始,张三妞的好多回信,这时候都是小弟张登良代笔。
苏成功不知究里,十分郁闷,不知道张三妞出了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