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我回了娘家,遇到了小学同学的妈,她在我前面低着头,自顾自大步跨着~
其实,她距离我们家挺远,而被我记住,或者被很多人记住,是因为,她歪嘴!歪的很厉害的,以至于说话都不清楚。在农村,甚至上世纪的中国,对于身体的残疾是有着一条犀利的鄙视链,不信,就去看本山大叔的小品,看,一群枯寂的人不厌其烦的分解一个结巴,或者瘸子,瞎子的肢体语言,而哄堂大笑的场景。
我用乡语问候着:二妈,干嘛的啊?(农村对人的称谓,都是亲戚)
她说:去诊所挂水的,肚子胀……
我看到了她,因为长期结膜炎没有及时治疗后的外翻的眼睑~红显显的……且嘴巴歪的更明显了~
我们再无更多寒暄~
我对她儿子大年的记忆还在少年,他挺秀气的,还有低敛的痞,但所有人和他发生争吵的时候,只要说他妈歪嘴,最后都有胜利者的姿态!
她好像走的比刚才还快…
谁都知道当年她如花年纪下嫁大年他爸,若不是因为嘴巴原因,她又如何接受大她很多,且生性懦弱的大年爸爸?如今,这把年纪,更是退回到生活的幕后,容颜?对于生活有用么?
我以前提醒我妈,做农活的时候,戴上手套,洗碗洗衣服戴上防水手套,可是,她总是说,不习惯,农村人那么矫情被人笑话,好像粗糙是枚勤劳的勋章,然而,她又时常向我展示她粗糙的手和脸,说着辛劳。
农村的集市上,喧闹繁华,手上带着金镯子的妇女在25元的棉袄摊讨价还价,带着金链子的妇女在一个牙医摊上拔牙……
巧妈就在我妈家不远,她和丈夫一起做楼房,屋顶防水,挺忙的,我遇到她,一般都是她端着碗,一边吃一边走,站在邻居的门口,门框,说着说着,就把碗里的饭菜吃完了。
她18岁就嫁到这里来,丈夫以前是个瓦工,她做杂工。“”能吃苦"",是那个时候找媳妇很重要的条件~她在这种:能吃苦的赞誉中成长,变老~
她几乎天天工作,大伏天,屋顶温度60度,她站在上面,穿着男人的旧衣服,扣子掉了,夹了几个夹子,除了长头发,你很难看出她是个女人,线条硬朗……她说要给儿子挣钱买房子,娶媳妇要100万的……
每个人的生活都有着一套优先次序,在村里,或许一条金链子给予的尊严比结膜炎而起的眼睑外翻带来的伤害大很多,选择难分对错,只是从一种平衡到达另一种平衡……外人无法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