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家毅睁开眼的那刻起,立马就想到了妈妈比他先去上班,于是他得意洋洋地穿衣服,剥鸡蛋,喝牛奶。
看,自己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傻。
快活的时光为一天的好心情奠定了基础,当林家毅背上书包兴奋地跑了半路后,突然想起来门没锁,于是又重新折返回去锁好门。
再次启程,他更加快乐了。有那个傻子会想起来门没锁,又有哪个傻子能提前预料到突发情况,留够充分的时间呢?
开学报到很顺利,毕竟在小学就彩排过很多次,正式演出的时候已经异常熟练了。
没有观众的演出,即使是傻子,在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后,也可以漂漂亮亮地演好。
不过能够顺顺利利地演好主角,林家毅知道,还要感谢自己的母亲。妈妈在前一天就收拾好被褥,铺好在分给他的木板床上。
致敬伟大的幕后工作人员!他像军人那样行军礼,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
“有病。”路过一个新生偷偷骂了一句。
林家毅不觉得是在骂自己,因为有病的不一定是傻子,傻子也不一定有病,但他还是悻悻然放下了手,因为他想到自己可能妨碍到了公共秩序。
班主任捏着一张纸进教室。
他是个男的,面相显嫩,应是未婚,戴着黑边眼镜,走路带风,那张纸就被他甩在后面呼啦呼啦响。
“同学们,我的名字叫辛觉时。正如各位所见,我90后的,年龄不大,刚毕业两年。所以你们是头一回上初中,我也是头一回当班主任,都是新手,大家相互体谅,互相进步。”
班主任和和气气,还带有点幽默,林家毅对他第一印象很不错,但周围还是有熟悉的蟋蟀般的“嘘嘘”声响起。他知道,无论是初出茅庐的还是德高望重的,无论是面相凶恶的还是一脸慈善的,总会有人故作不屑地嘲讽冷哼几句或是居高临下地窃窃议论几声。他们可能是要戳破台上人的虚伪,可能是为确立日后的权威,也可能纯粹是养成了批判与质疑的习惯。
林家毅最开始没有同桌,但重新排座后,他被分了同桌,是个女生,叫何天羽。
“你好。”他向她打招呼。
“你还真傻乎乎的。”她翻了他一个白眼。
林家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傻乎乎,但他可以笃定,翻白眼的做法绝对不能说是礼貌。他把她对自己的敌意归结为以前不小心招惹过她,但毕竟素未谋面,林家毅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她的。
可能纯粹因为傻吧,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过,它让自己的爸爸横死,让自己的妈妈流泪,让自己的表姐低趣味。
下课的时候,有人在林家毅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他抬头望去,认出是小学的同学,舒必易。
“憨子,我们分到一个班了。”
这人喜欢拿别人打趣,林家毅成了他最好的素材。就好比舒必易是画画的,林家毅是他最完美的人体模特。
“何天羽,憨子跟你坐一块了,这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真相大白了,自己的同桌和自己的老同学认识,只可能是舒必易对何天羽说自己的坏话,才让她先入为主地就认为自己傻乎乎。林家毅有些愤懑,对舒必易这种不负责任地传播与何天羽不负责任地接受都颇为不满。
但此刻没人关心他的脑子在生产着什么。何天羽问舒必易,“你的意思是他前生修来的福分,还是我前生修来的福分?”
“当然是他了,他一个傻小子,怎么能跟你这个班花比?”
何天羽确实有点漂亮,她眉目清秀,长发飘逸,但舒必易把她比作一朵花却是夸大。林家毅明白,这是他的油滑之词,他从小学油滑到初中。
这种奉承对十三岁的女孩子很管用。何天羽“啧啧”两声,笑骂道,“屁话。”
舒必易听出这是在鼓励他进一步证实自己的观点,但还没开口,就只能作罢。
上课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