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关林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英飞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这些天,他查询了很多类似的案例,很多老板被抓后,公司马上会出现“群龙无首”的局面,成为企业衰败的催化剂。而对于那些本来经营就不是很好、处在生死边缘的企业来说,更像是一张催命符。有些上市公司的老板突然失联,甚至会导致股价的暴跌,出现巨大的利空。 迪媒公司还好,许鸣浩并没有因此乱了阵脚,公司业务还在四平八稳的往前推。但是,储林失联多日,还是引起了公司员工的猜测。 12月19日。英飞在食堂吃午饭,公司的销售总监卞辉打了饭坐到他面前。卞辉平时出差多,很少在公司露面,英飞感觉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老英,最近忙什么?”卞辉问。 “你问这干嘛?”英飞觉得卞辉应该是有备而来,而且走的是迂回路线。 “储总干嘛去了?我回来有事给他汇报,找不到他人,电话也关机了。”卞辉压低了声音,还四处张望了一下。 “你问我,我问谁呀?” “你们是同学嘛,看你平时跟他一起的时候比较多。”卞辉有点失望。 “吃完饭再说。”英飞猜测,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不如干脆跟他聊聊,了解一下公司的同事都有什么反应。 吃过饭,两人找了个咖啡厅坐下来。之前,英飞一直有午休的习惯,自从储林出了事,别说午睡取消了,晚上也再没有睡踏实过。 “老英,我出差期间听说储总去了国外,是这样吗?”卞辉好像对咖啡毫无兴趣,象征性的呡了一口。 “你还听说什么了阿辉?”卞辉比英飞小很多,按道理应该叫他“小卞”,但这个叫法有点尴尬,所以一直叫他“阿辉”。 “我感觉这事有点蹊跷,同事们背后都有议论,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瞒下去的意义不大了,特别是公司的管理层。英飞把储林的事对卞辉大体说了一遍,最近问的人比较多,英飞的回答都有了固定的模板。 卞辉当场泪奔。也难怪,卞辉是公司的三朝元老了,是跟储林一起打天下的小兄弟,在一起共事十多年,怎么都处出感情了。 “也不是很大个事情,别难过了,我们正在想办法。”英飞递给他一张纸巾。“同事如果再问,有选择的透露,注意一下范围。” “这我知道。那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代理商问起来我怎么说?” “应该很快吧,具体我也说不好。代理商如果问,就说他去国外过圣诞节了,爱信不信。”英飞强迫自己松弛一点。 说话间,关林打来电话。他让英飞做些准备,尽快去头部公司协商谅解书的事情。 “态度一定要诚恳,适当打打悲情牌。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懂的。”关林如此这般的嘱咐。 关林这个电话让英飞兴奋起来。他觉得这才叫真正动起来了,每天那种焦心的等待,只会让人绝望。他兴冲冲的跑到许鸣浩办公室,许鸣浩应该也接到电话了,见英飞进来,连忙起身去掩上办公室的门。 “老英,我们这样安排,你起草个申请,说困难,摆处境,尽量苦情一点,这是你的强项,我就不管了。我刚才联系了那边的业务伙伴,他们给我透露这个事情要找他们法务部。事不宜迟,明天我们就去,晚上我们先排练排练,这个可能还需要点演技。” “好的,我现在就去写!”早一天搞定,储林就少遭一天罪,英飞心想。 “老英,储总再不回来,我都有点熬不住了!不瞒你说,昨天晚上储夫人把我叫过去,就在她家楼下的马路边,储总的岳父大人指着我鼻子把我臭骂一顿!说我没安好心,储林出事了,不仅没有积极想办法去救人,而是在琢磨怎么独吞公司的财产!我一辈子没像这样被人骂过,实在是想不通。老人家不讲理我可以不跟他计较,但储总的事情一天不解决,我就有可能每天去面对这种无厘头的指责!” 英飞听了感到很无语。如果不是关林来电话安排去头部公司协商谅解书的事,许鸣浩说不定都不会有这么一通渲泻,说不定他会被打掉牙还往肚里吞。眼前他承载的压力,可想而知。 看来,自己有必要找机会跟储夫人好好谈一谈了。 储林和他夫人相识于职场,那时候储林刚参加工作。他的岳父母当时并不看好他们走在一起,因为储林什么都没有。两个人瞒着老两口扯了证,把生米做成了熟饭,在储林的潜意识里,那叫真爱。储夫人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最终为了孩子放弃了事业,心甘情愿的做起了全职太太。这一做,就是十多年。 这个社会,对“全职太太”的差评占了主流。在英飞看来,并不是说所有的全职太太都没有好的结果;也不是说,所有非全职太太,都混得风生水起。凡事,都是相对而言。 真正有地位的全职太太,并不是“太太”那么简单,而是她更懂得“相夫教子、孝顺父母”。能够把孩子教育好,让家庭变得更加温馨,她的“工作”还是会得到认可的,只要自己不是好吃懒做,不是花瓶,那么她总能在全职太太和非全职太太之间,找到人生的平衡点,也能够成为家庭的顶梁柱。作为女人,不管遇到多好的人,都不能弄丢自己的主张,不能卑微到尘埃里。 反观储夫人,她这十多年全职太太做下来,似乎跟社会有点脱节了。在处理和面对储林的突发事件过程中,储夫人不偏不倚的暴露了她的狭隘,完全看不到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全职太太应该具备的独立人格。老人家对许鸣浩的所作所为完全可以忽略,但作为女儿,储夫人应该有最起码的是非曲直判断。 唉,斜阳去了又来,花儿谢了又开,日子从未变过,变的只是我们看待世界的心境,因为一些蹉跎,不似从前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