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在《礼记》里讲“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我深以为然,而且我认为这两件事在很多层面道理是相通的。如果这个女孩子吃相很难看,哪怕妆容再精致,我恐怕也敬而远之。我喜欢好吃的,也喜欢漂亮姑娘,最喜欢的是会吃的漂亮姑娘。
一个女孩可以迷倒众生,食物同样可以让许多人日思夜想,比如,面条。
相比米饭,面条显然更性感。米饭像一位饱读诗书的乖乖女,什么都懂,和谁都聊得来,却难以让人魂牵梦萦。面条则像一位百变女郎,让你永远有新鲜感,每每饥饿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它泛着油光,晶莹剔透的样子。
山东人嗜面,山东姑娘不止高大,而且美。你看林青霞和巩俐。山东面食传到高丽,所以韩国美女多过日本人。你去首尔,一个小时之内可以看到三个美女;你到东京,三个小时也看不到一个。他们的明星,像松坂庆子等的太少,韩国的明星则居多。
煮米饭很容易,把米放进电饭锅,加水,然后等着电饭锅上的指示灯显示饭已煮熟。但是就算是最简单的面条也有技术含量,和面的时候,手臂、手腕和手指需要协调一致,揉、搓、拉、扯,弄得人直冒汗。
这就像追女孩子,唯有千辛万苦得到的,才倍加珍惜。而我吃过的每一种面,似乎都可以联想到遇到过的某个女孩,让人念念不忘。
作为北京人,从小吃到大的一定炸酱面。对于炸酱面,我的描述太苍白,来看梁实秋写他心目中地道的炸酱面:“面一定是抻的,从来不用切面……四色面码,一样也少不得,掐菜、黄瓜丝、萝卜缨、芹菜末……我们家里曾得高人指点,酱炸到八成之后加茄子丁,或是最后加切成块的摊鸡蛋,其妙处在于尽量在面上浇酱而不虞太咸。这是馋人想出来的法子。”当然,这种奢华吃法,也只有这种雇得起私人厨师的殷实家庭能够承受。
梁实秋自己就见过很多警察午间靠在街边吃炸酱面,一边“呼噜噜”吃面,一边“咔嚓咔嚓”啃大蒜。对于老北京的穷人来说,最简单的炸酱面不过是黄瓜丝、酱、白面条拌在一起,类似于今天的泡面、盒饭一样的方便食品。
吃炸酱面长大的北京丫头也是这样,宜室宜家,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可以陪你历尽繁华,也可和你粗茶淡饭。她们爽朗的笑声,不拘一格的性子,让她们几乎没有人会讨厌的起来。
北方每个省都有自己的独家面条。而除了炸酱面,我最喜欢新疆拌面,俗称“拉条子”。拌面是面和配菜在制作过程中分别独立完成。拌面分很多种,过油肉拌面、辣子鸡拌面、大盘鸡拌面、西红柿鸡蛋拌面、土豆丝拌面、韭菜鸡蛋拌面、酸菜拌面等,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拌面面条过硬,但这种硬朗的作风恰恰是符合新疆人硬朗的性格。
拌面的丰富多彩主要在于配菜的千变万化,菜码是时令荤素菜。最常见的过油肉,将切好的羊肉片在热油中滑一下捞出,然后放入蒜薹、西红柿片、洋葱、白菜嫩叶子、青灯笼椒、红灯笼椒,加入调料翻炒即可。吃的时候,把菜倒入面碗中,根据个人口味还可以加辣椒、醋,倒上一碗面汤,再剥上几瓣生蒜配着吃。
我一直认为,不爱吃拌面的人,是不会有新疆人真心和你交朋友的。
有人说南方人不爱吃面,这话是胡扯。江南人吃面就像江南人的性格,表面含蓄,内容丰富。江南的朋友总故作谦虚地说:“我来碗面就好。”殊不知,大多江南人吃面,并非真心只吃那朴素的一碗面,其实是贪恋面上的浇头。所以最后到了面馆,只见那一桌子的小盘小碗的浇头,焖肉、炒肉、肉丝、爆鱼、块鱼、爆鳝、鳝糊、虾仁、三虾、卤鸭、腰花、三鲜等,簇拥着清汤寡水的一碗面,只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面痴之意不在面。
在上海的朱鸿兴,这浇头有家常的焖肉焖蹄,也有极其金贵又富时令气息的三虾爆鳝。不仅如此,就连食器都要与浇头搭配得宜。比如蹄膀面就要用红花大碗,焖肉面则用青边大碗,虾仁面是金边大碗,除此以外,一般的面就是普通青花碗。吃面不只是吃素面,配上浇头一样是大快朵颐的一餐,苏州人有诗为证:“时新细点够肥肠,本色阳春煮白汤。今日屠门须大嚼,银丝细面拌蹄膀。”写得馋趣尽出,一派天真无邪爱吃肉的童真,让人忍俊不禁。
中国的面太多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而对于大多数人,在我们记忆中恐怕都有两碗面:一是妈妈做的面,无论走到哪里,这碗面才是最正宗的面。另一碗是熬夜加班点的那份夜宵,漫漫长夜中的饥肠辘辘,那碗面就是雪中送炭,多少次的寂寞和惆怅,都是被它抚慰的。
山珍海味算什么,让我牵肠挂肚的,永远是那碗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