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10:00，梅子和女儿晓阳带着煮好的鲍鱼瑶柱鸡汤和切好的时令果盒，来养老院探望外婆，恰逢有大学生志愿者在慰问老人。这样的志愿者服务，过去几乎每周末都有。
正是因为该养老院有广阔的操场和室内大堂，能够开展志愿者活动，附近大、中专学校的学生志愿者团体，经常在休息日来服务，打扫卫生，给老人们表演节目，陪老人们玩益智和健体活动，手帕折小鼠，击鼓传球等游戏，也能使坐轮椅的老人们开怀愉悦。
年轻人的到来，给养老院带来蓬勃生机，鲜艳服饰，欢声笑语，载歌载舞，冲淡了人们面对衰老的扭曲了的体相所产生的压抑感，是养老院的“欢乐时光”。
平日里，天气晴朗的早上，护士姑娘们都会推轮椅老人到户外坐坐感受自然光景，天气不好时，让轮椅老人到一楼大堂透气聊天，一起看大电视听老歌。这是特别护理老人的每天项目，同时，也方便清洁工打扫和消毒老人住房和走廊卫生。
晓阳和妈妈梅子来到外婆跟前，外婆手拿着志愿者给的圆纸扇，侧头和一位婆婆在聊天。失智的老人们聊天，是各说各的，没有内容没有逻辑，只听到声音，你一句我一句，或许，开口说活对老人们来说也是一种调节呼吸的锻炼方式。
“妈！”，“婆婆！”梅子和晓阳大声和外婆打招呼，外婆抬头，对着梅子和晓阳点头微笑，那是多年教师职业生涯练就的和蔼慈祥的笑容，每当梅子她们看到外婆的笑脸，喜悦由衷而生，和外婆一起开心对笑。
“婆婆，你好，阳阳来看你。”
外婆拉着晓阳的手，看着她说：“你好靓。”，然后，对着梅子说：“她好靓。”
“婆婆靓，我们靓。”晓阳笑了，外婆还是爱美的外婆。
呵呵，上周，梅子来看外婆时，外婆也是对梅子说：“你好靓。”但现在梅子和晓阳一起来，外婆只说晓阳靓，看来，审美能力还在啊。
外婆今年满85岁，过去是重点小学校长，教了几十年数学，晓阳在四年级前数学不好，被老师投诉，外婆马上在暑假给晓阳辅导数学和“奥数”，五年级后，晓阳对数学开窍了，一路领先，成了拿高分科目。
退休后，外婆仍然在家里给小朋友辅导数学，到校外教学机构教奥数。70岁那年，外公病逝，过度伤心的情绪，诱发外婆体内存在40年的乳腺纤维瘤癌变，成为乳腺癌，手术切除、化疗、放疗，骨转移，再放疗……坚强的外婆都顶过去了，六年后，医生说乳腺癌治愈了。
可是，77岁时，外婆突发脑梗，外婆变失智了，但审美和胃口，依然是好的。在养老院，外婆很听姑娘们的话，喜欢和姑娘们玩飞镖，搭积木。加上梅子经常买些年轻时尚的休闲套装给外婆，艳丽夺目的色彩，招牌式的笑容，使外婆成了养老院的标杆人物。
八年了，外婆的娘家后人，偶儿到养老院探望外婆，他们不再质疑梅子当年送外婆去养老院的决定，只是羡慕外婆，失智八年，依然过着体面的生活，干干净净无异味，见人招呼就微笑点头，24小时有一群年轻漂亮姑娘轮流照顾，乐呵呵地活着。
10:30，坐轮椅的老人，被陆续推着，排队坐电梯回到第10层，来到各自房前走廊的靠窗小桌前，准备午餐了。桌位是固定的，放着老人的水杯，有的老人自己拿水杯喝水，有的老人则需要姑娘拿杯用吸管喝水。
11:00，送饭的推车来了，每位老人一碗米饭一碗清汤一碟菜，菜碟有三格，每顿三样菜，肉、豆腐（蛋）、瓜菜，养老院的每周食谱固定，贴在墙上，不想吃要提前一天告知，可退费。都是煮得很软绵的食物，适合牙齿不好的老人。
外婆是特别护理级别的老人，是有姑娘喂食的。外婆有糖尿病，特别爱吃饭，姑娘就将外婆要吃的药，例如冠心丹心滴丸，磨碎拌饭给外婆吃，吃了几口饭和菜，梅子打开带来的汤壶，倒些出来，留些到晚餐。外婆闻到海味香，心急要吃好吃的，口里念道：“快来，快来！”，右手伸过来要拿汤碗。
梅子连忙端起汤，用汤匙一勺一勺地喂，“快，快来！”外婆渴望吃，但也不能快的，一不协调，外婆就呛到。汤渣里的干鲍鱼片，太硬了，外婆吃不了，但鸡肉和瑶柱，外婆吃得香。饭后再吃三颗龙眼和2小块哈密瓜。吃饱了，姑娘用湿纸巾帮外婆擦嘴，但外婆抢过湿纸巾自己擦嘴擦手。
饭后，梅子和晓阳陪外婆静坐，用手机和外婆拍照，外婆对着镜头的笑容很灿烂，很开心，很娴静。八年了，我们已经没办法与外婆沟通了，但看到外婆的笑容，我们感到欣慰，笑容代表着开心和舒服，因为，有暴力倾向的中风后遗症，有不适时是会暴躁、骂人和瞪人的。
12: 00，该午睡了，俩姑娘过来，笑嘻嘻地对外婆说：“校长，谁来看你呀？她们是谁？”
“妈，我是梅子，你的女儿”，“婆婆，我是阳阳”。
外婆笑着回答：“呵呵，好熟悉，好熟悉”。
两位护士姑娘用专业的熟练的动作，一人一侧，抬胳膊抬大腿，一下将外婆从轮椅抬到床上，用湿纸巾擦拭屁屁，换新纸尿裤，将外婆的右手与床栏捆绑，那是预防外婆擅自爬起来，摔倒出意外，将床栏竖起，盖上薄被，空调调至26度。
床头柜上还摆放着晓阳和表弟一起玩乐高的大照片，那是八年前外婆脑梗入住养老院时，梅子放上的，希望有朝一日，外婆的记忆恢复，想起她的宝贝外孙们，可是，这希望越来越渺茫……记不起我们没关系，只要外婆每天乐呵呵地过日子，我们就心安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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