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白暧荣
我妈喜欢养花,她养花不仅是要给家里添加绿色,更是因为她发自内心地爱花。
小时候住在村里,妈妈就经常侍弄花草。当时院子里有杏树、杨树、槐树、枣树,还有一片菜地,景色丰富。尽管如此,妈妈还是会多种花草,什么牵牛、石竹、绣球花,翠香,开满了院子。每年春夏,大家坐在杏树下乘凉,聊天,赏花,非常惬意。那时候,我印象最深的是石竹花,开的丛丛簇簇,花朵很圆,色彩鲜艳,简单轻巧。时隔多年,上大学后,校园里也种石竹花,我一眼就认出,这是妈妈当年种过的石竹。有一年,她养成了一株大八宝,枝繁叶茂很壮观,好多邻居都为之惊叹。入冬时候,我妈很宝贝地把它藏在窗前桌子下边,可惜还是冻死了,为此她还伤心了一段时间。
搬到城里后,只有个红砖砌成的很小的院子,再也没有以前花草繁盛的景致了。不过,妈妈在一个大盆里种了几株爬山虎,夏天浓绿的枝叶爬满了楼梯扶手,在一片钢筋水泥中形成一道养眼的风景。除此之外,她还养了好多盆栽,摆在各个房间窗台上。一到下雨天,就让大家把所有的花搬到院子里,让那些花尽量享受自然雨露。那时候,我记得最好看的花是金丝菊,平常看起来很普通,到了秋季就一开惊人。花瓣细细长长,层层密密,如同一朵朵小烟花,优雅绽放。
那几年,我们家日子过得并不如意。经济拮据,妈妈生病,动过两次手术。可是,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妈妈对养花都有着始终如一的热情。她每年都上南山挖几袋松针土回来给花换土,实在不够就捡松针回来,自己做营养土。有时候她会把饭桌上的骨头收集起来,密封在水瓶里,沤成肥料。过一段时间,就把这些散发着恶臭的“宝贝”供给花草,美其名曰“奶花”。每次“奶花”,大家都避之不及,就剩她一个人侍弄花草。为了养好花,她不辞辛劳,不怕恶臭,是真爱无疑了。
后来拆迁,又搬了一次家,新房子条件不好,生活又回到了生火做饭烧炭取暖的困难局面,唯一让人满意的是院子比较大。我妈每天下班回来,哼哧哼哧地烧火做饭,还要腾出时间来浇花弄草。那时候我妈种花的经验已经很丰富了,养了许许多多盆花,摆在院子里,占了半道院子。
新房建好,又搬了回去。那堆盆花跟到了新家,除了摆在窗台上,另外在阳台上放了一排,大卧室放了一排,客厅里也摆几盆,多的无处安放。最后实在照顾不过来,不得不送一些给人。妈妈给我的卧室窗台放了五盆花,每年冬天回来,翠绿文竹清雅脱俗,仙客来婷婷绽放,马蹄莲洁白高雅,吊兰长裙摇曳,关窗户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折了这些花枝。母亲的最爱是君子兰,大卧室里放着六盆君子兰,她说君子兰“好养,花叶俱佳”。君子兰每长出新芽,她就剪下来培育成小花苗送给朋友。这些年来,很多亲朋好友家里都有我妈送的君子兰。君子兰打上花苞的时候,她就兴奋地拉着我去看,详细地给我介绍每一朵花的位置。等到盛开的时候,她就把君子兰都搬到客厅电视机前,让大家欣赏,花香弥散了一屋子。去年,她养的仙人指和仙人球双双开花,这么两个刺球呀,竟开出一朵朵的大红花,养花高手当之无愧了。
我妈养花非常认真,她有很多养花的小笔记,而且她熟知每一种花的脾性。前一段时间窗台上有一盆花很蔫,我以为快死了,没想到我妈淡定地说:“没事,它在夏眠。”与其说她爱花,不如说她是热爱大自然。奔腾河水,巍峨高山,树木发芽,春花绽放,这些自然景观,生命力旺盛的事物她都爱。有一次去太原,逛花木市场,她买了一株蝴蝶兰。一向节约钱财的老妈呀,竟然破费买花。我妈吃穿用度都节俭,唯独买花和买书舍得掏钱。
妈妈的生活从来都是认认真真地过,不会陷于安逸而荒废时间。如今她不再年轻,却没有去跳广场舞,而是开始努力写作,为梦想奋斗。或许她会像那金丝菊,绽放在人生的秋天;或者像那仙人掌,沉寂多年一朝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