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纪念小姑

得知小姑辞世,已经过了七天,依然不愿相信噩耗为真。昨天听爸妈说正式下葬了,而我在忙乱了一周后,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毫无睡意,脑海中不断闪过过往与小姑在老家接触的画面,就像幻灯片一样不断弹出。

爷爷奶奶一共养育了五个孩子,我爸最小,他之上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小姑行老三,比我伯父和我爸年长。可能因为隔着年龄相近,爸说从小,三姑跟他的关系就最亲。而这几天我也能明显的感受到他悲伤的情绪,以及他那噙在眼眶里微微的泪花。因为爸妈自4年前从山东老家赶来深圳帮我们带娃,期间因为疫情,也是因为娃小,就只有去年听闻她患得癌症晚期才马上赶回老家见过一次。

我曾听我妈说,小姑在村里当年可以说是村花级别的存在,但由于当时的环境,一切还是唯成分论,我的太爷爷被化成右派,整个家族都被视为异类,随心所欲的自由恋爱更是奢谈。她也只能接受家族给她带来的命运安排,相亲,成婚,生儿育女(当然不能说三姑父不好,但说心里话他是配不上小姑的)。

我回想起我很小的时候对三姑的印象,那时候她已是儿女成双,她老是会笑着跟别人说话,每次回娘家(我们村)都会跟很多人笑着说话,叫这个叔叔好,叫那个大嫂好,很开朗;她会骑自行车,我二姑就不会骑,所以每次他们来我家看望爷爷,都是三姑用自行车驮着二姑来,可能小孩子也是慕强的吧,所以我更加喜欢三姑;另外她还会做很多种面食,水饺,馒头,包子,油饼自然不必多说。甚至烧饼,油条,烤排(一种鲁南特有的面食)都可以制作。我感觉她超级厉害,起码比我妈厉害(可能小孩子对人对事的看法都是来自于食物诱惑和味蕾吧)。

她也很能折腾,一直不安于农村的农耕生活,听我爸说自从生产队解散后,她拿定注意要做小买卖,就从她拿手的面食开始做,十里八乡的基本都吃过她做的烧饼油条和烤排。

后面随着我开始上学,跟她见面的频率也越来越少,小学的时候可能每集(农村每五天为一集)一次,因为我们村有个固定的集市,每逢农历初三,初八,十三,十八,二十三,二十八会开一次市。因为她嫁过去的村子其实离我们村不算很远,骑自行车估计也就二十分钟。她会趁赶集的功夫来探望我爷爷,那时也会买好吃的给我和我大伯家的堂哥。所以每逢集市我们都会跑到爷爷家等待她的到来,也会偶尔她因为农活或者其他事情不来,我们的馋病得不到医治会不开心一整子,但也就一整子而已。到了初高中因为开始寄宿,就开始变成一周,二周,甚至一个月回家一次,而五天与七天,十四天或者二十八天的周期重合就更没那么准时。不过她说有时想我们这两个亲侄子了就会赶我们放假回家的时候也会来单独看我们。但后面他们一家因为又做起了百货店的生意又搬去了隔壁镇,我记忆里从高中开始见她的频率好像开始都是按年来算了。

自从我读大学读研一直到工作,我感觉跟她见面的次数都不足五次,后来爷爷去世,她也会去帮表姐带孩子,我们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最近两次印象深刻的可能就是我结婚的时候,她来参加婚礼,我突然发现当年那位骑自行车疾驰如风的女子都成了小老太了。

而最近一次见她就是去年九月听闻她患了癌症,赶紧回家去探望她,这次见面我彻底都认不出来了。她在我印象里其实身材一直可以用厚重来形容,但去年的时候简直就是枯槁,让人见了就心疼的那种。而听姑父说这一年多还是在不断的化疗,可想而知她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今晚回到家,看爸妈坐在客厅一言不发,我知道他们依然沉浸在三姑去世的悲伤中。我不知不觉的眼睛也热了一下,妈觉察出了赶紧打破沉寂让我娃跟我打招呼陪他玩,才转移了注意力。然后让我赶紧吃饭。

饭后她主动说起三姑的一生,还是说她不关在三个姑姑中是长相最好的,即使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但她的一生过的太苦了,嫁给了三姑父一辈子就没享过福,都是她支承着他们的家前行,最临了还得了这样折磨人的病,她突然发出一句感慨:老话说的确实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边听也随着微微嗯了一声。她问我嗯什么,我说她:你说女怕嫁错郎,妈你觉得嫁我爸嫁对了还是错了呢?妈没有回答,但她的眼神和嘴角似乎给了我答案。

愿三姑在天国安息,对她讲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侄儿不孝,不能为您扶棺送葬,唯以只言片语悼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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