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娟从分管领导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脑袋是木的,身子是僵的,当她浑浑噩噩走回工位坐下来,习惯性地握住水杯时,才发觉自己的手变得比凉白开还冷。
好像是察觉到她回来,斜对面坐着的兰君本在伏案工作,抬起头来对她扬起示意的微笑。这种互动本是她俩的习惯,淑娟却恍若未见,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出回应。
“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兰君走过来,她是这个办公室的负责人,是淑娟的直属领导。
淑娟好像是才看到她,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不太舒服,我想早点回去”。
兰君也迟疑了一下,“月度报告完成得怎么样?能不能坚持一下?”
“坚持不了了,报告还是你做吧。”淑娟开始收拾东西。
兰君无奈,只好说“那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办公室的其他人都沉默着,有人关切得看了一下淑娟,并没有发声。
淑娟如行尺走肉般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她不想去坐地铁,只想就这样走下去,哪怕步行回家需要一个小时。
当脑子开始正常思考的时候,她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是她?”,第二个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淑娟从小到大得到的评价都是“踏实、肯干、认真、负责”,尤其是对待工作,称得上是任劳任怨。兰君和她同龄,虽然在专业技能方面弱于淑娟,但嘴皮子利索,对上对下都颇能交际,被领导看重,被提拔为部门负责人。
兰君在工作上对淑娟很倚重,重大事项都要和淑娟商量着来;淑娟也对兰君鼎力支持,不管是该自己做的还是不该自己做得,只要兰君说一声,就毫无怨言地接下来了。就像那份月度分析报告,这本来是应该负责人职责内的,下属只提供基础材料就可以,但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淑娟在做。当然发送给领导的是兰君。
淑娟和兰君的关系好在部门里是公认的。由于兰君的专业能力不高,甚至专业资质等级都是部门里最低的,其他下属对她的领导颇不以为然。不过,因为专业技能高的淑娟一直坚定地站在兰君一边,帮她顶了半边天,其他人也就没说那么多,但都疏离了她两人,在沉默中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平衡。
淑娟知道自己不善交际,对提拔也没什么期望。就想发挥自己专长,走职称晋升这条路。按照她的资历,只要按规定参加职称的相关培训就可以申请了。兰君也了解她的想法,对她非常支持。
谁知道培训这一关就被卡了3次。本来一年前就应该去了,但兰君告诉她领导没有批准,就耐心等等延后一期吧,后面有机会,淑娟听话地等了。在延后了2次之后,终于确定12月份去培训,谁知在临到时间时,兰君又说领导没批。
淑娟终于气愤了,她第一次想到要去找领导问问,为什么一再被卡。她下意识地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找兰君商量怎么办,而是直接去找了分管领导。分管领导有点意外她的质询,“兰君说部门的工作缺人,你如果脱产学习工作就要停摆了。不是你们共同协商延后的吗?”“只要你们把工作安排好,公司是支持你去培训的”
淑娟懵了,好似不太明白分管领导话里的意思。正巧人事部主管小张来请示事儿,就把愣怔得淑娟劝出了办公室,在门口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娟姐,知人知面也得知心才行呀”
淑娟就这样边走边想,一个小时的步行路程居然不知疲累得走完了。回到家,感到头痛欲裂,自己找了两片止疼药来吃,但那股钻心的疼痛还是止不住。她抱着头,蜷缩在床上,原来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刺,是这么痛苦。
她在脑子里不停的问她:你如果不让我去,就跟我直说,我都不会这么气;为什么你嘴巴上支持我,暗地里害我,你是觉得我好骗?好欺负?你认为你会瞒天过海,即使事情败露,我也无能为力,无法拿你怎么样?
在剧烈的疼痛缓解时,淑娟也渐渐平静下来。她第一次深刻地反省自己,和兰君交好,方方面面都维护她,是不是自己潜意识里就想着依靠她这个直属领导呢。
正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凡事还得靠自己才行啊。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奋起自救。
这次经历是一场磨难,但每一次的磨难之后不就是一次成长吗?
想到这里,淑娟坐起来,她要好好准备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