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流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

2016年的秋天,因为大学同学聚会,我又回到苏州,会务组安排了回到母校参观的行程。30年后重返母校,母校已经面目全非,记忆中的景物只有可园和沧浪亭前的一汪池水依然如故,波光粼粼的池水唤醒了我沉睡多年、已经模糊不堪的记忆,搜索那些碎片,其中最清晰的还是我们当年一起追过的女孩。时代的变迁让很多东西消失殆尽,但在那青春岁月里,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却是一道永远抹不去的风景藏在记忆的最深处,象一瓶放在地窖里的酒,越久越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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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1986年考入苏州医学院,后面简称苏医,我们二班有100多名学生,男女生比例大致相当,男生略多于女生。女生们被分配到新一些的4号楼,男生们则被分配到很破旧的2号楼,那个年头上大学,床单被褥等一切生活用品都是需要自带的。苏医的生活区和教学区是分开的,走前门需要经过一座古老的园林沧浪亭。沧浪亭,据说曾经是南宋名将韩世忠梁红玉的府邸,一直作为苏州的知名旅游景点对外开放,因为是收费的,我只在毕业前花钱进去过一次,现在对园林里面的景物没有什么印象,但沧浪亭前的一汪池水经过5年的大学生活后已经深深地烙印在记忆中,说它是我大学生活的图腾也不为过。去教学区还可以走后门,经过4号楼的女生宿舍和学生食堂,走一条碎石子路,沿途是爬满常春藤的居民院墙,在有阳光的早晨,伴着鸟鸣,或者在细雨蒙蒙中,撑着伞经过这里,一定会有诗一样的意趣。

我因为是第一次独自出远门,爸妈不放心,委托了在苏州铁道师范上大三的同事的儿子来火车站接我,昌鹤个子不高,满脸络腮胡子被剃得很干净后露出青青的下巴,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才让他看上去有点大学生的模样,西北人,很够意思,那天火车晚点很多,他一直在火车站等着,到了半夜才接到我,直接把我带去他们学校留宿,说是苏州夏天蚊子很多,你刚来,没有蚊帐会被叮死的。第二天,他请我在学校食堂用过早餐后,才亲自把我送到苏医学生宿舍。在大学的头二年里,我经常去铁道师范找昌鹤玩,每次都受到他热情地款待,在异乡,感受到了他兄长般的照看,一次吃饭后,我改口叫他"鹤哥",他拍拍我的肩膀,开心地笑了。后来,我们经常一起去上海,他看望他的女朋友,也随我到我的老家看望过我的爷爷奶奶。

新生报到,我来得比较晚,到宿舍时,已经有了三个人,睡在我上铺的钱汉斌,对面的赵峰和斜对面的李忠铭,后来,陆续来了许琛和王允,同一宿舍的六个人算是到齐了。钱汉斌,泰兴人,一个眼睛不太好,戴着一副变色的眼镜,操着家乡口音的普通话,热情地招呼大家分享他从家乡带来的黄桥烧饼,他是我们宿舍的老大哥,只是年龄上的,行事做派上还欠着点,性情中人,大家习惯称其"老钱",是我大学时最好的伙伴之一。王允,苏州本地人,小白脸,帅哥一枚,是宿舍里年龄最小的,一般都叫"阿允",我习惯叫他"老阿",后来变身股神,现在升级为我的师傅了。赵峰是我老乡,正宗西安市城里人,我是距西安市最远的阎良区人,所以赵峰在我面前总有一种城里人的优越感,因为极其能说,故得"谝哥"大名。李忠铭,兰州人,红红的脸庞,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西北汉子,所以江湖人称"李哥们",许琛,常州人,运动健将,多才多艺,个子高挑,身材匀称,大概属于男神级别,所以没有别称绰号,江湖中只闻其名"许琛"是也。那天,因为天热,我在报到的路上用热水瓶打了一些苏州当地的东吴散装啤酒,六个人在一起举杯喝干,大家就算相互认识了,我的大学生活,也就从此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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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报到的当天晚上,我们班的班主任张毅来每个宿舍看望大家,其实就是点名,相互认识一下,当时的张老师是才从苏医毕业,个子不高,戴着一副黑边眼镜,一脸的书生气,见人总会似笑非笑地咧一下嘴,这种不真实的笑容很容易让人有距离感。在张老师当班主任期间,发生最大的事情就是以考勤不合格的名义开除了我们班的"小广东"同学,我给他的评价自此就更差劲了,但后来,因为他不懈的追求,成功地拐走了我们班的女同学,变成了我们班的女婿,我对张老师的评价才开始好转,毕竟现在是一家人了,感情就是这样,认亲不认理。张老师中途考研走了,我们的班主任换成了谢根甫老师,谢老师对于调皮捣蛋学生的处理要人性化些,我对谢老师的评价就好很多。

开始上课的最初几天,就是大家互相串门,互相认识的过程。宿舍里,熄灯后的睡前闲聊在每个宿舍里都是一天中必不可少的最后的保留节目,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热烈讨论,产生了男生们一致认同的五大班花:小符、佩佩、阿美、江芳和秦妹妹。对于这个评选结果,当时的我很无感,因为我都不太认识,那几天,我只认识了我们一组的四个女生:王组长、红老大、大刘和阿茹。在我心中,她们都很好。

虽然因为不认识,对五大班花无感,但那时的我也不是一点没有开窍的小男生,在大学的最初一年里,忙着给散布在全国各地高校的中学同学写信,尤其是给我从小暗恋的萍写信,萍,个子高挑丰满,性格开朗,好像女汉子,但却极有心机,这是我后来发现的。萍和我从托儿所时就认识,两家住得不远,从小就腻在一起玩,我们俩学习都很好,因为当时的学校分尖子班,所以我们一直都是同班同学。经过紧张的高考拼搏后,上大学时,大家都有停下来喘口气的想法,不再专心功课,青春期的躁动开始发芽。因为写情书,我开始大量地从学校图书馆借阅各个时期的经典名著,还有很多现代派诗集,在上课的时候看,这类书看多后的结果,就是我有了文艺青年的梦想,不再愿意学医啃书本,解剖书哪会有小说好看!在大学的最后二年里,学习成绩每况愈下,每学期考试都会挂科,然后补考,现在想起来,脸都有点发烧。种瓜得豆,女朋友没有追上,我作为文学青年的素养大幅度地提高了,偶尔还能写一二首小诗。在大学的头二年,我经常去上海看萍,每次出发,走在去上海的路上,我都会兴奋地想如何向她表达,但每次都被萍巧妙地把话题岔开,然后垂头丧气地回程,老钱作为我早期的伙伴,也曾经和我一起去过萍的学校,对萍的暗恋在一次和萍一起坐火车回家时突然终止了。

萍在上海,一站路的火车就到苏州,有一次终于让萍无法拒绝地同意和我一起回家,在火车上,我们相对而坐,我给她唱了学了很久才学会的一首情歌,是千百惠的《走过咖啡屋》,听我唱完歌,萍第一次认真地看着我,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不想听,我一直把你当作我最好的玩伴,我的小弟。我不记得当时我是什么样子,我只记得一切都很不真实起来,好像我憋红了脸,说话磕巴。这是什么事啊,萍只比我大半岁,那时学校都是每年9月份开学,招收新生也是按生日截止到9月,萍是羊年的12月生日,所以就和属猴的我在一个年级上学,萍就真的那么在乎这一点点的差距吗?我不知道,反正,我多了一个萍姐,她让中学很多同学知道她收了我当小弟,毕竟我们俩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我默认了。大学毕业后,她分配到上海,我还去看望过她一次,那时我单身,她也单身,但没有再提起那个敏感的话题,再后来,她嫁人去了美国,我们中断了联系。今年30年高中同学聚会,萍没有来参加,我通过同在美国的同学联系到了她,互相加了微信,我说:我很想念你,很多年没有见面了,你给我发一张照片,让我看看你。萍发来了一张和她先生的合影,她先生看上去很老,她却小鸟依人地靠着她先生,不和谐,但很幸福。萍还是那么有心机,她又一次堵住了我的嘴,其实,30年后的我不会再说什么让她为难的话了,因为我终于明白, 当年的萍真的就在乎那一点点的年龄差距,在内心,我真的已经把萍当作我的姐姐,我只是挂念她,愿她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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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班花评选出来不久,接连几天爆出了一连串有关五小组宿舍小强的花边新闻:

小强前天下课时约江芳看电影被拒绝了,

小强昨天在食堂约佩佩也被拒绝了,

小强……又被拒了。

……

"小强真的约到小符了吗?"

小强,我知道:常熟人,个头不高,戴一副黑边眼镜,外貌很是平凡,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一头永远梳得很油亮很齐整的头发。因为这个花边新闻,在去学校食堂吃饭的路上,交友广泛的谝哥特意给我指点了一下小符。小符,据说是苏州市人,白皙而娇小,声音甜美,是一个典型的苏州美女。

在一片质疑声中,消息被小强宿舍的内部人士证实,这个内部人士还透露:小强在约到小符之前,已经把其他班花都邀请了一遍,在屡次碰壁后,小强曾在宿舍悲叹:明天我去约小符看电影,再被拒绝,我从此退出护花使者的行列,一心一意用功读书,大学期间再不谈情说爱。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小强的那声叹息,可怜他天生是一个情种,派身边童儿向小符射出了那支丘比特之箭,所以当小符见到小强时,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眼眸里的小强,风度翩翩,那头能滑倒蚊子的头发让小强看上去光彩照人,这分明是她期待中的白马王子,小符的脸上浮现出一对浅浅的酒窝,不过脑子地向小强伸出了手。……

晚上和小符一起看完电影的小强回到宿舍时仿佛换了一个人,红光满面,神采飞扬,说话的声音明显比平时高出了一个八度,不停地向室友诉说着小符同学的好,完全是一副沉浸在爱河的模样。

……

小强的这个典型太让整个2号楼里的男生们震撼了,心动不如行动,宿舍里睡前夜谈集体转向,不再停留在清谈过嘴瘾的阶段,纷纷地出台了各种具体的小组联谊活动,我们一小组在谝哥的提议下决定去女生宿舍包饺子。

"打入敌后才有可能准确地瞄准目标,我们不能像小强那样乱播种子,乱撒网。"

这是谝哥的最后总结,由于副组长谝哥的积极协调,王组长点头同意在某一天的下午全体组员开进4号楼她们的宿舍包饺子。

说是全组包饺子,可是真会干活的只有我和王组长。我就不用说了,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自然什么家务活都会干。王组长,新疆来的,是不是真的新疆人,我现在也不清楚,北方人,都有点豪气,女生就是女汉子,说话泼辣,做事利落。我和她边干活边聊天,很是愉快。其他人也没有闲着,开始凑对闲聊。这次小组活动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成果丰厚:老钱找到了阿茹这个同是泰兴的老乡,李哥们发现了大刘这个知音,许琛约了王组长择日一起去打羽毛球,另外还让我们认识了她们的室友阿美和维维,这大概是阿允和阿美校园爱情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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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有在女生宿舍包饺子的,就有在男生宿舍聚餐的。女汉子也不只王组长一个,新新,湖南人,一个可爱的圆脸女孩,虽然是南方人,但,是吃辣椒的南方人,不缺少豪气,四小组在男生宿舍聚餐,几个不怀好意的小子,弄了几瓶白酒非要和人家女孩喝,新新是来者不拒,喝翻一片,最后酒瓶里还剩点,喝得兴起的新新扔了酒杯,拿起酒瓶,嘴对嘴,"咕嘟嘟"地一气喝干,那豪迈如横枪立马的将军,就差"哇呀呀"地吼上一句了。大军有点酒量,虽然也喝多了,但没有倒下,看着威风凛凛的新新,心服口服外加佩服,其结果就是直接拜倒在新新的石榴裙下,自此,新新身后多了一个跟班,在学校食堂,经常可以看到:大军打好饭摆在餐桌上,并不先吃,而是安静地等着姗姗来迟的新新,一起吃完饭,换新新坐在餐桌前等去洗碗的大军。大学毕业后,新新嫁给了大军,但大军依然心甘情愿地继续当着跟班,妇唱夫随,琴瑟和谐,是我们班让人赞美的一对大学情侣。

谝哥嘴上说"要瞄准目标,不要乱撒网",实际情况并不是那样,他,其实和小强一样天生是一个情种,那段时间,谝哥最大的爱好就是密切关注有关五大班花的各种消息,我们的爱好就是每天睡前夜谈时拷问谝哥,谝哥是蜜蜂的行事风格,每次都能被拷问出新的目标,比如,实验课有事没事地找阿美聊天,在学校食堂无事献殷勤地帮秦妹妹打饭,混进七小组活动认江芳老乡,……

当我们被谝哥无限多的花边新闻弄得晕头后,问他到底瞄准谁了?谝哥又有了新的口号,声称:他要慢慢来,日久自会生情。在每个室友给他一个白眼后,我们对谝哥的新目标失去了兴趣,没有了新的话题加入,夜谈归于沉寂。但这样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又被谝哥打破,导火索是他和李哥们的一次上海之行。

李哥们有一个在上海商场当导购的干妹妹,有一次,谝哥跟着李哥们去上海看望妹妹,上海大商场的导购小姐,不用多说也能想象出来,必是美丽无限,热情无限。见面后瞬间征服了谝哥,这次谝哥是真的动心了,从上海回来,再不说日久生情的话,抛下五大班花,一心准备追求上海妹妹。处于青春亢奋期的谝哥,每天缠着李哥们问什么时候再去上海看妹妹。看着满嘴哈喇子的谝哥,李哥们害怕了,三缄其口,不敢接招,每天早出晚归,绕着谝哥走,回到宿舍就睡觉,谝哥心痒,但也无奈,抓耳挠腮地度过了亢奋期,想想无望,也就不再缠着李哥们了,李哥们的生活这才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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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平静多久,一连串的大型校园活动又把我们带到另外一种亢奋状态,首先是校园运动会,苏医太小,没有多少可以举办大型运动会的场地,所谓的校园运动会就是足球赛和排球赛,没有篮球赛,更别提田径赛了,但并不影响同学们参与的热情。我属于体育白痴,没有下场过招的资格,但是因为有我们班的比赛,我自觉地充当了一次热情的吃瓜观众,足球场是蔷哥、许琛、谝哥、阿开、大江、小广东的地盘,排球场则是阿允、王组长的主场,场上,健儿们尽情挥洒,场下粉丝们摇旗呐喊,好不热闹。运动会后又有校园文艺汇演,歌神阿苏迷倒了无数妹妹。经过这一连串大型活动后,我们班的男神榜毫无意外地新鲜出炉:蔷哥、琛哥、允哥、苏苏。

伴随着男神榜的出炉,我们班的流行歌曲开始转了风向,4号楼流行《我只在乎你》、《好好爱我》、《容易受伤的女人》,2号楼则四处飘荡着《一无所有》、《北方的狼》、《冬天里的一把火》。青春期的亢奋就这样被嘶吼出来。

在这样亢奋的激流中,没有准备死在沉默中的都在躁动中爆发了。一直低调的李哥们的爆发有点出人意料。某天,宿舍门外突然来了一个女孩,自称是李哥们的朋友,说是从郑州来苏州找李哥们玩的,当时李哥们正好不在宿舍,谝哥看着这个大眼睛的美女,以为又是李哥们的哪个干妹妹,兴奋地把美女请进宿舍,又是让座,又是倒水,我正准备去学校,就让谝哥先陪着美女,我去学校通知李哥们回来,这当然是谝哥乐见的,催我快去,我笑着和大眼睛美女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李哥们见到大眼睛美女很激动,后来,李哥们交待:大眼睛美女叫谷静,我们就称她静静吧,李哥们和静静相遇在他来苏州上学报到的火车上,两人一见钟情,相谈甚欢,静静姑娘下车前留下了通信地址,这以后的事可以想象,两人鸿雁飞书,感情渐深,最后,静静姑娘终于忍不住对李哥们的思念,直接登上来苏州的火车,站到了李哥们的面前。我当时没有在现场,没有看到两人见面时激情拥抱的场面,有点小小的遗憾。之后就是满脸甜蜜的李哥们的陪吃,陪玩,陪逛街,最后,李哥们给静静买了一条真丝裙子作为定情信物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他的静静。后来的结果据李哥们说,他们俩认识时,静静正在读高中,于是扣上早恋帽子后被静静的父母粗暴地把李哥们的初恋按死在幼苗阶段,没有后面的茁壮成长。这样的结果不禁让人扼腕叹息,唉!有缘相见,无缘厮守,上天何苦要这样作弄我们的李哥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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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的心思是很难琢磨的,他折磨了李哥们,却让刘大侠狠狠地欢喜了一把。刘大侠,湖南人,浓眉大眼,特立独行,读书成痴,不拘小节,经常是满脸的络腮胡子不剃,乱糟糟的头发不梳,平时穿一件破了袖子的衣服,外表上就有仙风道骨的神韵,因为太脱俗,很不受一般女生们的青睐。

有一天,刘大侠放学从4号楼下走过,楼上一小组宿舍的女生正好看到,阿茹指着窗下的刘大侠对身边的红老大说:

"看见了吗?那个穿深蓝衣服的男生就是刘大侠,也是湖南人,你的老乡。"

"我知道,是一个神人,他的衣服袖子总是破的,大家背后都叫他破袖子呢。"一边站着的大刘撇撇嘴,笑道。

"不能这样背后说人家吧,不过,破袖子的绰号起得还真形象,他今天穿的衣服好像也破了一个袖子诶。"红老大顺着阿茹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说道。

"又在说那个破袖子啊!"正好推门进屋的王组长笑道。"有什么好看的,听说他家里的条件不太好,是一个书痴,你们不要笑话人家了。"

听到王组长这样说,围在窗口的几个女生就散了,但让红老大认识了刘大侠,老天爷先在这里埋下了一个线头。

当然,老天爷的安排,刘大侠是不知道的,刘大侠继续着他的特立独行,并且一度迷失了方向。刘大侠也是人,也处于青春期,内心也是有向往的,他也喜欢漂亮的女生,所以他选定了他心仪的小符同学,给她写了一首诗:

有这么一个女孩

她好像飘渺的云影

可有停一停脚步

来欣赏这俗世的情怀

最孤独

是人群中的踯躅

拥一份寂寞

细细在心里沉淀

最徘徊

是不知那为谁流浪

含一星眼泪

和着梦幻到天明

淡淡的尘世

已泊过太多的小舟

愿她那美丽的想愿

不再只是寄幻于顺风的帆

小符同学接到刘大侠的诗稿,很意外,看了一遍,就递了回去,委婉地说:

"对不起,我没有看懂,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总会有人看懂的。"

刘大侠默默地收回了递出去的诗稿,转身离开,那背影是那么的孤单和落寞,让小符有了追上去安慰一下的冲动,但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最终还是站在原地,看着刘大侠的离去。那时,天空一轮明月,映照着沧浪亭前那一汪池水,静美如幻境,但在刘大侠的眼中却有点凄凉。

老天爷没有让刘大侠伤心太久,迅速地把红线的另一头交给了他。那时候,联谊活动最多的是老乡聚会,师哥师姐组织了一次湖南老乡的聚会,介绍大家和新生互相认识一下,红老大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刘大侠,刘大侠肚子里是有货的,滔滔不绝地讲了很多他在书上看过的故事,红老大静静地听着,看着,这时候的刘大侠变得那么有趣,这是一次愉快的聚会,聚会结束,红老大看着刘大侠的破袖子说:

"你把那破的衣服拿来,我帮你补补吧。"

这声音像一曲仙乐,融化了刘大侠。刘大侠喜欢小符如果像喜欢天上的月亮,那么,红老大就像地下河中的小船,刘大侠上了这船,就晕菜,趴着下不来了。

这之后,无论是上学的路上,还是在学校的食堂里,经常可以看到二个人在一起的身影,女生高挑轻盈,男生不修边幅,看上去一点都不和谐,虽然红老大也经常听到女生们的议论和密友的劝说,但她不为所动,继续上演着那不和谐的画面,她没有去试图改变刘大侠,和她走在一起的刘大侠依然特立独行,胡子不剃,头发不梳,只是没有再穿破了袖子的衣服。大学毕业后,红老大嫁给了刘大侠,30年聚会时,依然生活在一起,再看二人走在一起的背影时,是那么和谐,幸福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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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那段时间,老天爷心情很好,又弄了一个好事成双的把戏,但这次他不准备累着自己,只用手指了指阿美,就去睡他的觉,而不再管其他的事情了,天爷爷的这种不负责任,让阿美的爱情起了一点波澜。阿美是什么时候爱上我们阿允的,我不知道,阿美不说,我也无从考证,但我是知道阿美什么时候把藏在心里的爱恋变成实际行动的,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王组长和阿美是室友,首先察觉了阿美的心思,看到阿美整天在宿舍里唉声叹气,做事泼辣的王组长就发话了,

"你整天在宿舍里想他,他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啊,干脆点,我帮你约他出来,你们当面聊聊。"

"这个……"阿美有点犹豫不决,迷茫地看着王组长。

"行不行啊,你给个话,我今天就去把事情办了。"火爆的王组长最见不得这种小女子样,再也不劝,直接就下了最后的通牒。

"好,我听你的吧。"阿美咬牙点了点头。

因为阿允是苏州市人,经常放学后就回家了,并不总呆在学校宿舍里,王组长没有在食堂吃饭时看到阿允,就叫住了我,让我传一个话给阿允:下午放学,让阿允到100医院门口,有人等他。

我当时以为是王组长约阿允,王组长体育很好,经常和我们宿舍的男生约着比试较量,最多的是找许琛,现在改约阿允,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所以没有多想,也没有多问一句那个人是谁,也许是王组长觉得我比我们的其他室友单纯,嘴巴比较严实,才让我传话吧,反正,我传过话后就去忙我自己的事情了。晚上,阿允赴约回来,例外地没有回家,而是睡在宿舍里,夜谈时,我才知道约阿允的人是阿美,不出意外地被其他室友嘲笑了一通。阿允是我们宿舍里年龄最小的,当时心智还停留在中学时代,情窦未开。夜谈了一晚上,始终不相信哥哥们的分析:阿美爱上你了。始终都以为哥哥们逗他,反复说:"她没有说喜欢我或者爱我啊,我们只是随便聊了聊她小时候的事情,你们别乱说。"

事情在阿允的坚持下被暂时搁置了。这种搁置,可愁坏了阿美,人都约了,话也说出去了,没有回应:阿允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折磨得阿美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了,上课时,经常盯着对面的阿允发呆,一双大眼睛里满满地都是痴情。估计当时坐在教室一、二排的一小组和二小组的同学都看出来了阿美的异样,唯独阿允不承认,说是阿美在看坐在他旁边的谝哥呢,这也难怪阿允这样说,因为我们的谝哥前一阵子总是有事没事地找阿美聊天来着。

就在阿美因为思念,快崩溃的时候,事情的最后解决还是因为王组长又站了出来。这次,王组长没有再找我,而是去找了更有经验的谝哥,组织了一次一小组的联谊活动,地点还是在一小组的女生宿舍,因为大多数人都不会干活,我们的联谊活动就由包饺子改成了茶话会,活动虽然说是一小组的,但我们是扩大的一小组,当然主要是要包括阿美的,在茶话会上,坐在阿美旁边的阿允只吃不说,嗑瓜子嗑得极快,被红老大笑为只有阿允才有的绝技。茶话会后,事情已经很明了了,不由阿允不承认,谝哥彻底撇清了嫌疑,宿舍夜谈,哥哥们一致认为阿允应该主动约阿美一次,不管怎么说也应该给阿美一个交待,最后我笑着说:

"阿美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孩,你错过了一定会后悔,你真的没那意思,也不要浪费了,把阿美介绍给我们谝哥,谝哥谢你一辈子。"

现在回想,其实当时阿允只是没有恋爱经验,不能确定阿美真的喜欢他,当阿允确定阿美是真的喜欢他的时候,心里还是暗暗欢喜的,要不是这样的话,以后肯定会被谝哥钻空子的。

经过这番折腾,大概老天爷睡醒来了,对阿允同学点了点头,于是,阿美的爱情终于修得正果,上学和去食堂的路上出现了一对让人艳羡的金童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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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当时被我们班的吃瓜群众誉为金童玉女的不只阿允和阿美一对,我们对面三小组宿舍就还有一对,说到这里,大家看看班花榜,就可以猜出来了:江芳和吴鸟人嘛!故事还要从头开始容我慢慢道来。

江芳,人如其名,是老天爷游戏人间时遗失在江边的一棵芳草,超凡脱俗,不但长得漂亮,还是我们班的超级学霸,毕业时直接考上研究生的三杰之一,西安市人,是谝哥混进七小组认回来的老乡,当然也是谝哥准备日久生情的第一目标。江芳同学纯洁,没有领会谝哥时不时地传递过来的深情,真的把谝哥当作了老乡,且满足了他的愿望,日久生出了兄妹之情,成了她的"谝哥哥"。这个结果大出谝哥意外,完全不是他认老乡的初衷,于是呢,就不好意思再去对江芳同学表白,要求人家做他的女朋友了。

谝哥不表白,不代表江芳同学不表白,当然对象不是我们的谝哥,而是她心目中的男神蔷哥。蔷哥占据我们班男神榜的头把交椅是当之无愧的,蔷哥,北京人,人帅,足球踢得更帅,擅长踢中场,这个球场核心的位置,在比赛场上,指东打西,调度有据,颇有大将风度,不仅是我们班足球队的灵魂,也是学校足球队的主力,拥有一大批男女粉丝,也包括我这个吃瓜的,看蔷哥踢球是一种享受。同学30年聚会,其吸粉能力一点不减当年,妹妹们争相围观,争相求合影,让旁边看着的我都嫉妒蔷哥了。疯狂粉丝中当然就有我们的江芳同学,妹妹要向男神表白,传话的任务理所当然地交给了她的"谝哥哥"。谝哥和蔷哥是足球场上的队友,蔷哥踢中场,谝哥踢左前锋,关系很好。谝哥很受伤,但也无可奈何,带回来的结果却不是江芳妹妹想要的:蔷哥很痴情,蔷哥早恋,上高中时就已经有了女朋友,所以蔷哥婉言谢绝了江芳同学一起去看电影的邀请。江芳同学很伤心,谝哥也很伤心,于是吴鸟人出场了。

吴鸟人,浙江人,生在富裕人家,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富二代,听他的绰号,你就应该知道该同学是风流倜傥之人,是一只自由的小鸟,习惯春花秋月,经历了无数花开花落,是那时候,我们班里少有的因为成熟而魅力四射的人,他最让我佩服的就是那种把握时机的能力。吴鸟人是谝哥的铁哥们,在万花丛中一眼看中了江芳同学,瞅准时机,在江芳同学伤心之时,通过谝哥迅速上位,我不知道吴鸟人追江芳的具体过程,但可以想象:在一个女孩伤心落寞之时,出现了一个风流倜傥的成熟男生,他温柔体贴,穷追不舍,一般这种情况下,估计没有几个女孩不缴械投降,投怀送抱的,于是,没有多久,上学和食堂吃饭的路上又多了一幅让人赏心悦目的风景画,名曰:倦鸟归笼,鸟笼子当然是江芳同学,自此,吴鸟人安心学业,每天早出晚归陪着江芳上课上自习,这让多次挂科的吴鸟人最后顺利毕业。大学毕业后,两人结了婚,也给我们留下了一段关于鸟人和鸟笼的美好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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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像蔷哥一样,林荣也早恋,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要从头说起。(总是要卖关子,有点烦,知道吗,一脸坏笑:)

林荣,苏州人,高大魁梧,外形很爷们,说话却很温柔,是吴侬软语造就的那种典型的苏州小男人。林荣是二小组的,宿舍就在我们的隔壁,我常常有事没事地去他们宿舍串门,和林荣混得很熟,经常相伴去做些什么。有一个周末,学校在食堂放电影,我们俩一起去看,好像是一部爱情片,电影什么名字,我记不清了,反正,看完电影,一起回宿舍的路上,林荣对我讲起了他的早恋。林荣家境殷实,营养状况极好,身体发育早,受激素的引诱当然也会很早,他的爱情故事是典型的《同桌的你》的现实版,从偷偷摸摸递纸条开始确立了恋爱关系,后来,被家长发现,但幸运的是他们的家长都很开明,只是让他们保证不影响学业,就听之任之了,二人在高中时互帮互学,互相激励,最后很争气地一起考上了大学,大学后开始了热恋。我在宿舍里见过林荣的女朋友,不是很漂亮的那种女孩,但很沉静飘逸,不太张扬,见到我们,大多是不说话的,只是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了。林荣后来有一个很响亮的绰号:三万,就是源于这次我们俩的闲聊,林荣当时对我说:

"我前两天回家,我爸对我说:家里现在有10万钱,你们兄弟三个,以后,我一人给你们三万。大学毕业后,我拿到这三万钱,先在苏州城区买一个房子,就可以和女朋友结婚了。"

那晚,繁星满天,看着身边仰望星空,对幸福婚姻无限憧憬的林荣,我有点嫉妒,脱口而出:

"那我以后就叫你:三万了。"

"随便你,三万就三万,挺好的啊。"

于是,三万的绰号如影随形地跟着林荣,现在同学见面已经没有人喊林荣的大名,都是直呼三万,林荣在一浪一浪的三万声中果真赚了一个盆满钵满,我现在怀疑那绰号不是出自我的嘴巴,而是上天的安排,是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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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学的朋友里还有一个苏州小男人,大家叫他雪哥, 大学里,我们一起玩得最多 ,因为他比我大一岁,我平时就叫"阿哥",听着亲切些。阿哥,高高的,瘦瘦的,家在苏州斜塘镇,说话也像三万一样温柔,因为亲密无间,我知道阿哥的许多心思,比如阿哥暗恋佩佩,讲起这个故事也有点话长。(笑)

佩佩和阿哥同是五小组的,那时候,小组的联谊活动都很多,估计很早,阿哥就喜欢佩佩了,当时,我和佩佩不熟,也没有注意到,直到有一天,阿哥来找我,说:

"我写了一个小故事,想拍一个摄影作品,把你的照相机借我用一下。"

"是爱情故事诶,但拍一个摄影作品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首先要掌握正确的曝光,我先给你写一个曝光参数表吧,其次……"

"没想到还这么复杂,干脆,你和我一起去吧,我约了佩佩。"

"佩佩,就是那个爱笑,笑起来脸上有酒窝的重庆女孩吗?我也挺喜欢。"

我随口说着,转头看见阿哥瞬间变得不自然的脸,我赶紧笑着,揶揄道:

"你是大哥,你先我后,今天去,我不和佩佩套近乎,这总可以了吧。"

"你要说话算数!"

"这个当然。"

于是,阿哥骑车带我到苏大校园,在大门口等着佩佩,佩佩如约而至,但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和一个高大英俊的师哥一起来的,接下来的事就可想而知了,阿哥这次是真的脸绿了,这个有关爱情故事的摄影作品的主角理所当然地变成了佩佩和她的师哥,后来的照片是怎么处理的,我就不知道了,估计阿哥全部发送给佩佩了。

我和阿哥在一起的频率有时候到了形影不离,我去过几次阿哥在斜塘的家,总是阿哥骑车带着我。去过斜塘,我才真正领略了江南水乡的美,纵横阡陌,水网交织,远方人家炊烟袅袅,河里乌蓬小船悠悠荡荡,阿哥骑车带着我,就像追风少年,在窄窄的田间小路上飞驰,柔风拂面,兴奋时,我们会反复哼唱那首记不清歌词的歌(日本电影追捕主题曲):啦呀啦,啦呀啦呀啦……,那时候真的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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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我最好的朋友还有一个没说,就是建民同学。建民,常熟人,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笑容,很单纯,很有亲和力,和建民交往很轻松,他是一个平和的理想主义者,和你谈论信仰,他总是极尽所能地试图说服你,但如果你不为所动,他也不会不高兴,从此不理你的。

上学时,我也去过建民在常熟的家,见到他的父母,你就知道建民的优秀品质是有遗传基础的,建民每次回家都会帮着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那次去,正碰到他家的草莓成熟,我们俩就一起骑车驮着两筐草莓去常熟市里的瓜果市场售卖,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当小摊贩卖东西,这个经历终生难忘。

卖东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我们俩个人守着两筐新摘的草莓一直从太阳当空等到夕阳西下,少有人问津,即使有一、二个买家询问,也是询价后跑到旁边的摊贩处购买,我们俩个人都很纳闷,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终于过来了一个老太,问过价后, 就蹲下来挑拣,建民急了,连忙阻止,

"我们的草莓是不让挑拣的,你这样翻来翻去,剩下的,我们就卖不出去了。"

"不让挑,价格那么高,谁买你的啊!"

"那你去其他地方买便宜的吧,反正,我们这里不让挑。"

老太太嘴里嘟嘟囔囔地走了,小摊前又冷冷清清,太阳慢慢地落了山,我们俩都有一点着急了,

"降价了,降价了,今天新摘的草莓降价了。"

随着我们俩的吆喝,瞬间围过来一群人,

"不挑不拣,5块钱一斤。"

建民管称重,我管收钱,没用一会儿,我们就把满满两筐草莓卖了出去,带着两个空筐,我们骑车回家,一路上,清风习习,听着归巢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心情无比舒畅。

天暗下来的时候,我们回到家,建民的爸妈已经给我们做好了饭,我们一起吃了饭。后来,听建民说,我们把草莓卖便宜了,这么好的草莓应该可以多卖100~200的。

"啊!少卖了那么多,都怪我心急,出了个降价的馊主意。"

"没什么,我爸妈也没有说我,每年都在地里辛苦,是不是真能赚到钱,还要看会不会卖,我哥哥姐姐每次都比我卖得好一些,就我心急。"

自此,我从心里认识到了父母赚钱的不易,开始对商品交易充满了好奇,后来,还系统地自学了经济学的一些基本原理。

我和建民是亦师亦友的朋友,我们可以为说服对方争执,但从不会因此伤害友情,建民是我难得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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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大学时,我好像很喜欢去同学家里玩,老钱也是我曾经形影不离的伙伴,他在泰兴的家,我也去过。

泰兴是革命老区,陈毅元帅曾经在这里生活战斗过,因此流传了很多动人的故事,老钱家是根正苗红的革命之家,据老钱说他爷爷是为革命牺牲的,如果现在还活着,最少也是一个县长了。老钱的爸爸是一个性情豪爽的人,管理着一个大家族,还承包了一个鱼塘。老钱的家乡很美,一望无际的麦田纵横交错,高大的银杏树随处可见,晨起随老钱四处溜达,远方的农舍炊烟袅袅,在晨曦中若隐若现,耳畔雄鸡叫早的声音此起彼伏,这种田园牧歌的生活让我陶醉,

"老钱,你家乡真美啊!"

"是啊,你是第一次来感觉新鲜,我习惯了,我是最馋我爸做的鱼,可我爸做鱼的规矩特别多,不一定每次回家都能吃到,首先一定是他自己从鱼塘里刚打上来的活鱼,但他一天只撒一次网,从来不多撒一次,如果没有抓到鱼,他就不管了,从农贸市场上买来的鱼,我爸从来不下厨做,都是交给我妈做,我妈做鱼的味道比我爸差远了,一会儿,吃过早饭,看我爸撒网打鱼,今天吃不吃得上我爸做的鱼,就看你的运气了。"

结果,我运气好,吃到了老钱爸爸做的鱼,味道真是不同一般,饭桌上,老钱爸爸很高兴,让我们陪他喝了几杯,

"小张啊,我常常听到我家光华(老钱的小名)提起你,你是光华最好的朋友,以后,你也留在我们江苏吧,大家一起还有一个照应,如果需要一些钱打理,叔叔可以先借给你。"

也许,只是老钱爸爸酒后随便说说,但我心里非常地感动。

我和老钱性格中有一个很像的地方:遇事冲动,想到就做。

上学的时候,苏州很少下雪,有一年下雪了,当时正好是周日,我和老钱睡懒觉起床,看到窗外雪花飞舞,

"好大的雪啊,可以出去照相。"

"好啊,应该去无锡看梅花,雪中梅花才最好看。"

"你想啥呢,现在已经10点钟了,等你跑到无锡,天都快黑了,还是去苏州园林转转吧。"

"不一样的,雪中赏梅多浪漫啊,快点,还来得急。"

于是,我们俩个人12点赶上火车去了无锡,不但逛了梅园,还去了鼋头渚,当天返回苏州时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

老钱是我一生的朋友,虽远隔千里,却始终心意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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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大学期间,发生的最大政治事件就是全国范围内的学潮,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那时候,学生们都不去上课,苏州学潮是学生们拉着横幅沿人民路步行到苏州火车站广场静坐,刚开始,我还去凑热闹,后来,听生理课老师说:

"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国家大事,政府会管的,你们不要荒废了学业。"

真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具体姓名,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他说的那些话,我还记得,之后就没有再去上街游行,而是一头扎进图书馆看书,也是在那时,我遇到了旭,开始了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

旭是85级的,比我大一岁,是我的师姐,长得很漂亮,有点像当时很火的电视剧《红楼梦》里的黛玉,我很早就注意到她了。我们最初认识是在学校食堂。那时候,每个人在食堂都有一个小碗柜,但放在碗柜的碗经常就被别人拿去,于是,那些丢了碗的人又去拿其他人的,虽然每个新生入学时,学校都发了有自己学号的碗,但到最后,拿着吃饭的大多数都不是原来印着自己学号的那个碗,这个现象,入学几年的老生都见怪不怪了,谁也不会把丢碗当回事儿。那天,旭丢了碗,我的碗柜在她的附近,我看到了,就随手从我的碗柜里拿了一个碗给她(当时我和阿哥、老钱的碗是放在一起的,碗柜里有很多碗)

"这个85150的碗,应该是你们同学的,还给你,你先凑合着用吧。"

"85150,是我们宿舍小梅的碗,那我就不客气了,物归原主,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旭对我笑了笑,拿着我递过去的碗去窗口打饭了,并不再和我多说一句。

晚上,我躺在床上,回想旭的笑容,感觉很亲切,对我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我禁不住怦然心动,开始热切地幻想再见她的情形,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第二天,我和阿哥、李哥们在食堂一起吃饭,刚吃一点,就看见旭和她的同学吃完饭往出走,我匆忙和伙伴们打了声招呼就跟着旭出去了,旭和她的同学在水池边洗碗,我就假装也洗碗,凑了过去,

"嗨!85150的碗好像已经物归原主了,你自己的碗找到了吗?"

"小梅,这是还你碗的主,你自己谢谢人家吧。"旭转头对她身边的同学说。

"是你啊,还挺帅,谢谢你啦。"小梅把正在洗的碗抬了抬,冲我调皮地笑了笑。

"我现在认识了碗的主人,还不知道替我还碗的人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我没有纠结对面小梅不怀好意的嘲笑,还是问出了我前一天晚上早就想好的话。

"旭"

旭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再冲我笑,迅速洗完碗,拉着小梅走开了,小梅走时,又回头冲我笑了笑。

"走啦,师弟。"

当时,我感觉脸被小梅笑得有点发烧,心脏"砰砰"地狂跳,但心里还是很高兴。晚上自习课上,我给旭写了第一封信,等了几天,没有等到旭的回复,我开始一封接一封地给旭写信写诗,当写到第五封信的时候,我在信中说,

"你就像《雨巷》中的那个女子,有着丁香一样的美丽,可你不让我看到你的美,给我的只是那份幽怨,我这些天茶饭不思,每天晚上辗转难眠,我会被你的冷淡给幽怨死的,给我一个机会吧。"

旭终于给我回信了,同意我的邀约,第一次约会在学校大门口旁边的书亭,这次同学30年聚会再去看,那书亭早已不见了。我们见面后就去对面的苏州中学走了走,随便聊了聊最近学潮的事和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以后,又约了几次,我们徜徉在苏州中学的校园里,有一次,一起靠在操场边的双杠上聊天,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空,映红了旭美丽的脸庞,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抚摸她的脸,她立刻抬手打落了我伸过去的手,有些生气,

"不准动手动脚的,否则,我不理你了。"

"只可远观啊,唉!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头发,书上说发如青丝,看书时,我还疑惑古代女子的头发不也是黑的吗?怎么会写成青丝呢,今天仔细看你,才知道那是黑得发亮,才成为青丝,刚才好奇了一下,就想摸摸。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嘛。"我有点尴尬,收回手,忙着胡乱地解释了一通。

"真的啊,你骗我吧,不过,这次我原谅你了,还是我们以前约定的:只准看,不准动手。"旭甩了甩头,用手捋了捋头发。

"好,我只看,不动手。"

我就盯着她看,她也盯着我看,看着看着,两个人就一起笑了,

"像两个傻子,你还是不要看我了,给我读读你写的诗吧。"

于是,我从裤兜里拿出我写给她的诗稿,读给她听,她很喜欢我亲口给她读诗,每次听完,她都会很仔细地把那些诗稿折叠整齐,放进口袋里。她很少让我拉她的手,我记得第一次拉手,还是我吹牛说我会看手相,可以预知将来,她才伸出手,让我拉着端详,她的手柔软纤细,不如一般人的温暖,有点凉。那时,我真的很想亲吻她,但因为怕她生气,从来不敢。这段美好时光持续了一年多,在旭毕业那年,被我斩断了,说来话长。

我和旭认识一年多,又到了我的生日,前一天晚上,躺在床上计划了一下,旭大学毕业快要离开学校了,想借着我的生日,把和旭的关系确定下来。那天,桃花坞电影院正好放映美国片《爱情故事》,我认为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就买了电影票,当天在食堂吃饭时没有遇到旭,但看到小梅,就把电影票给了小梅,让小梅帮忙转交给旭,

"这个忙可以帮你,你怎么不请我也一起去啊。"

"下次一定请你,这次电影票只买了两张,难道你让我把两张票都给你?"

"和你开玩笑呢,看你紧张的,你不会想表白什么吧。"

"我是想表白,怕旭不接受啊,这不来求你了吗?"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在路上看见了旭,旭也看见了我,只微微笑了笑,没有过来说话,大概是看到我和阿哥在一起,不好意思。那晚,我穿了一身白色衣裤,头发也去理过,我想打扮成一个白马王子出现在旭的面前,那晚,旭第一次失约没有来,我一个人看着荧幕上的《爱情故事》,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我觉得旭可能是在拒绝,就像当初萍拒绝我一样,从电影院回来,我有点失控,拿了一张白纸,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只在白纸的最后写了一句:请把我给你的诗稿还给我吧。

后来的几天,我接到了旭寄还的诗稿,我一把火全烧了,我情绪低落,没有再去约旭。有一天,小梅来找我,问我是怎么回事,我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小梅白了我一眼,

"你也太小心眼了,那天晚上,我们班老师突然说晚自习给我们画复习重点,所以旭才没有去赴约,我还以为她和你说了呢。"

"那天下午,她见到我了,但她没有和我说她不能来,不然,我还不如请你去看电影呢。"

"我才不和你去呢,这次,我看你完了,旭,那天接到你的信哭了一晚上。"

"真的啊,是我想多了,小梅,求你再做一次好人,帮我约旭一次,我和她道歉。"

"我看有点悬,不过,我可以帮你把话带到。"

第二天,我满心希望地等着旭的消息,但在去食堂的路上看到了把头发剪短的旭,我知道没有希望了,再给她写信,旭把信原封不动地都寄回来。我的初恋就像夜空中的烟花只有瞬间的美丽。现在回想,我和旭还真不太可能走到一起,我不知道除了美貌,我还爱她什么,旭也只是喜欢一个文艺青年, 因为我对她好,她才觉得我好, 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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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不上课的日子,不专心学业,心思自然会放在其他的一些事情上,学校食堂成双成对的恋人们突然增多,成了我们吃饭时一道独特的风景,老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加入其中,我有点诧异,私下问他,他才说出了他闪电般的初恋。老钱的初恋情人,我记不清叫什么名字了,为了讲故事方便,我们就暂时叫她"程程"吧,《上海滩》里的冯程程,老钱喜欢,笑。

程程,是85级的师姐,但年龄比老钱小,个子不高,戴一副黑边眼镜,有点学究的气质,据老钱说,学习成绩超级的好,毕业时直接考上了研究生。老钱和程程认识是在学校图书馆,那天,老钱跟着我混图书馆,我去看书,老钱却是去看人,就在我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程程直接约了出去,干柴遇到烈火,没用几个回合,两人就黏在一起吃饭了,这种火箭般的速度让我自叹弗如。后来,两人是怎么分手的,具体细节,我不是很清楚,但知道应该是老钱的责任。那时候,老钱虽然年龄在我们宿舍里最大,但心智应该是最不成熟的,做事只凭一时的激情,一点都不稳重。人家程程和他好了后,他就开始蹬鼻子上脸,嫌人家个子矮,不会打扮,吃饭时大大咧咧,不像淑女等等,这只是我听他说的,实际情况可能更过分,

"谁受得了啊,等你发育成熟了再去找吧"

老钱迅速地失恋了,我一点都不同情他,直接甩给他了这句话,老钱很伤心。那段时间,在我们宿舍,除了阿允,伤心成了一种流行病,我们回过头来,再说说李哥们吧。

李哥们暗恋大刘,我们宿舍的人应该都是知道的。暑假后返校,李哥们千里迢迢地从兰州背了二个他们家乡的特产白兰瓜,一个被我们吃了,另一个,被李哥们送到一小组的女生宿舍,李哥们心里主要是想让大刘尝尝他家乡的特产,让大刘感觉大西北也不错,听大刘赞一句大西北挺好啊,白兰瓜真甜,然后李哥们就说要不要一起去我家玩玩,我家那里白兰瓜有的是,大刘点头,李哥们的好事就成了。天有不测风云,老天爷还是不想帮李哥们的忙,大刘出去洗衣服了,回到宿舍,一个白兰瓜只剩下一牙让大刘尝了尝,

"不甜,还没有西瓜好吃。"

于是,李哥们期待的下文没有了,唉!李哥们在宿舍唉声叹气了好久:真是命运弄人啊,怎么就碰到那么好吃的红老大呢,也不给大刘多留一口,让大刘吃出点甜味啊!30年后,我们有机会说起这件事情时,李哥们才收到红老大迟到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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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刚入学的时候,女生楼的大门一直对所有人开放,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女生楼门口贴了一则公告,规定男生一律免进,宿管阿姨还发出了严肃警告:近日多名女生询问能否带男生进入宿舍帮忙补课,在这里统一回复,那就是:没门儿!怕功课不好就去学校上晚自习,实在忍不住就去招待所,阿姨也年轻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且住且珍惜!

这下,男生们再也不可能去女生宿舍搞小组活动了,还好,大四的时候,学校的室内体育馆建成了,每周末都举办交谊舞会,大大缓解了男女同学正常交往的需求压力。周末的舞会永远都是人山人海,舞曲掺杂着各种说话的声音,像一锅沸腾的水,热闹非凡。我一直学不会跳交谊舞,偶尔去都是跟着阿哥混场子,从来没有勇气邀请女生跳舞,伙伴中应该是建民跳得最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建民没有在大学时跳出来一个女朋友。我们宿舍的舞林高手当然是男神琛哥了。

琛哥,身形挺拔,平时很注意自己的外形,总要把头发梳得很整齐,穿着得体,一看就是舞场上的雅男,没过多久,不出意外地传出了他和秦妹妹的故事。秦妹妹,很漂亮,也很大胆,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主,

"许琛,我请你跳舞。"

琛哥有点受惊,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还是我请你跳舞吧。"

伴随着快三强劲的节奏,琛哥托着秦妹妹在舞池中快速地旋转,舞步轻盈,身姿优美,那段舞曲好像很长,一曲结束,秦妹妹脸上泛红,妩媚如花,如果事情仅限于此,那就不是我所听到的秦妹妹了,

"许琛,我喜欢你。"

这次琛哥真的被惊吓着了,脸胀得通红,说话开始结巴起来,忙不迭地想放开秦妹妹的手,但秦妹妹牢牢地抓着琛哥的手不放,

"这里有点吵,我们出去说,好吗?"

琛哥没有心理准备,但经过四年的宿舍教育,还是有点青春期的躁动的,只不过一直不知道目标在哪里,这次,不由分说地被秦妹妹俘虏了。琛哥和秦妹妹的进展还是挺快的,不久,就在学校食堂看见两人在一起吃饭,但持续的时间不长。有一天,琛哥垂头丧气地回到宿舍,我们都有点奇怪,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不是约了秦妹妹看电影吗?"

"唉!今天是约了她去看电影,我骑车带她,她用手搂着我的腰,我感觉很不舒服,就让她不要这样,结果,途中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上掉下去了,我骑到电影院时才发现,回头去找,没有看见她,我就自己回来了。"

"你还不赶紧去她们宿舍找,道歉去吧。"

让琛哥没有想到的结果发生了,秦妹妹不见他,也没有再给琛哥一个解释的机会,琛哥的初恋就这样来得炽热去得悲壮,迅速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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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春去夏来,秋去冬来,光阴飞逝,很快,我们就结束了在学校的学习生活,大五时,去到医院,直接面对各种各样的疾病和患者,做一个职业医生前的准备,俗称实习医生。我在常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实习,和建民、波波、老宾住一个宿舍。那一年,因为不懂的太多,要学习的太多,所以很忙,时间也过得很快。

波波抓紧大学的最后时光,找了一个一起实习的常州卫校大专班同学,小姑娘叫沁,很可爱,把波波爱得死去活来,整天在宿舍和波波腻在一起,害得我们几个室友晚上下班回不了宿舍,老宾继续跑回科室上班,我和建民就在外面瞎逛。

有一次,我们俩实在没有地方去了,就跑进基督教堂去听神父传播福音,那神父的声音很有磁性,演讲时的表情庄严神圣,很投入,很有感染力。听到世界的另外一种声音,看到和我们普通人不同信仰的一群人,我很好奇,之后,常常去教堂听福音,不再被波波的爱情所困扰。到了圣诞节,我和建民一起去教堂观礼,听唱诗班唱圣歌,看信徒们表演节目,过了一个不同往年的圣诞节。

那次,我在观众席上发现了一个漂亮姑娘,我时不时地看她,并指给建民看,建民回头看她时被发现了,就不好意思再看,我不管那些,只管去看她,她后来也不回避,直直地让我看她,有时候也向我们这边张望,后来的事情,建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有说。现在交待,我看那姑娘,是因为我早前见过她的照片,我常州的老舅曾经拿着她的照片给我看,准备介绍给我当女朋友,打算让我毕业后留在常州老家,我当时没有这个心情,事情就没有进行下去,其实,她也是常州卫校大专班的,叫季红,我们在医院里遇到过,也在一起闲聊过,毕业时,季红在我的毕业留念册上贴了一张照片,写了一段话。毕业后,我们保持了很长时间的书信往来,有一年,我去常州妇幼保健院看望过她,也曾经因为她,想到过来常州,当时请江敏帮过忙,最后还是不忍违逆父母,没有达成来常州的意愿,到现在,我对季红和江敏还有愧疚之心。

实习时的幸福生活就是吃吃喝喝,对面宿舍的晓波,吃辣子的湖南人,很喜欢自己做饭,每次下班回宿舍,我都会去他那里溜达一圈,见他做了好吃的,就出去买一瓶白酒回来,倒二玻璃杯正好,有时候,建民也过来一起喝,小酒喝完,一起上街走走,聊聊,很是舒爽惬意。

大学五年,一晃而过,毕业后,我遵从父母意愿回家尽孝,虽然有很多的不甘心,但也是我自己的选择,现在知道命运不是一个机遇的问题,而是一个选择的问题,把弯路走直的人是聪明的,因为找到了捷径,我把直路走弯了也没有什么,人生处处是风景。30年后,回首往事,我已经不遗憾了,因为我经历了爱情,相信爱情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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