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遁,东晋中期清谈大师,是在《世说新语》中出场最多的僧人。
支遁容貌奇异,双眼黯黯明黑,棱棱露其爽。
25岁时,支遁放弃了世俗的生活,他早年栖于余杭山,后迁剡县讲经。其间往返于剡县与京城建康间,与当时的名士司马昱、谢安、王珣、孙绰、许询、王濛、刘惔、殷浩、郗超、王羲之等人交游,在很多著名的清谈聚会上,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支遁虽许身佛门,但性喜老庄。他以佛理解释庄学,并于余杭白马寺当众精讲《逍遥游》,引起轰动,成为玄学与佛学合流后清谈场上的沙门代表。
大师爱养马与鹤。
有人议论:一个和尚家的,天天玩马……
支遁答:“我爱的仅仅是马那神骏的气韵,你等俗人哪知其中奥妙!”
相对于养马,支遁更爱养鹤。
竹与鹤是东晋名士们标榜情怀的符号,支遁大大小小的鹤养了一群,天天徜徉其间。当然,也遇到了一些烦恼,比如有的仙鹤养着养着就飞走了,这实在让支遁郁闷。后来,为了防止它们飞走,支遁的弟子为他出了个主意:何不把它们的翅膀管剪短了?
支遁一听,觉得是个不错的办法,依计而行,那些仙鹤果然老实了不少。
一次,有朋友从建康慕名拜访,带来一对小鹤作为礼物,支遁特别高兴。后来,这对小鹤渐渐长大了,翅膀管硬了,也有想飞的苗头,支遁照样将它们给剪短了:这回你们俩飞不了了吧?!两只小鹤回头看看翅膀,郁闷而忧伤地低下头。
望着被剪秃了的仙鹤,支遁突然难受起来:鹤本云中物,飞冲云霄是天性,怎能够将其束缚而做玩物?!
自此,大师再也不干剪鹤的翅膀管的事儿了。
等那两只仙鹤的羽翼丰满后,支遁登上高山将其放飞。
按宗白华先生的说法:“晋人酷爱自己精神的自由,才能推己及物,才有放鹤这意义伟大的动作。这种精神上的真自由、真解放,才能把我们的胸襟像一朵花似的展开,接受宇宙和人生的全景,了解它的意义,体会它的深沉的境地。”
有了放鹤这意义非凡的动作,支遁清谈更见哲思,佛理的加入也恰到好处。
公元366年,大师故去。八年后,旧友王珣路过支遁墓,伤感不已,他站在墓碑前,王珣心怀黯然:“遗迹未灭而其人已远!”后来,艺术家戴逵又过其墓,所言更令后人唏嘘:“德音未远,而拱木已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