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3)《甜甜圈的爱情》

第三章 前女友遇难

咖啡店的老板Simon是个混血儿,一头蓬松黑亮的波浪卷儿,一米八二的大高个儿,是台湾来的妈妈和大不列颠岛的爸爸联合打造的作品。

他的中文名字叫杨轩,妈妈起的名字,希望气宇轩昂的儿子不被台湾的亲戚朋友当成外国人看待。小时候的他每周六都要去周末中文学校学中文,妈妈的好朋友秋林阿姨的女儿丽莎也一起去。随着孩子们的长大,他们更习惯用英文交流,但是,只要是妈妈或者是秋林阿姨听到了,就会提醒他俩说中文。

杨轩和丽莎同龄,从小学开始,他们一个读男子私立校,一个读女子私立校。丽莎是中德混血儿,瓷娃娃的脸上顶着一头金色的卷发,小时候的样子活脱脱一个秀兰邓波儿,可爱极了!她个子不高,随她的德国爸爸。

丽莎的妈妈是个虎妈,对女儿的学习一贯很严格。丽莎从五岁起学琴,每天都必须练完一小时的钢琴曲才可以睡觉。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所以,私底下她也没有别人可以一起说妈妈的坏话,只有经常跟杨轩抱怨妈妈的不近人情。

但是,她妈妈有一个哄女儿学琴的妙招,就是每当丽莎闹情绪,不好好练琴的时候,她就会去甜品店给她买一个甜甜圈。从小到大,只要吃上一个甜甜圈,就足以让她心情美美地在钢琴上玩上一个小时。

后来,杨轩也学会了这个机关。每当他跟丽莎闹别扭的时候,就去给她买一个甜甜圈。再后来,他们在初中的时候变成了一对小情侣。当然,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不错,主要是怕严厉的秋林阿姨知道了会生气。最后,还是杨轩的妈妈挑了一个好日子,约请她喝下午茶的时候,委婉地聊到了两个孩子的早恋,丽莎妈妈这才勉强同意让他们“顺其自然”。

大学的时候,杨轩读的是伦敦帝国理工大学的计算机工程专业,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汇丰银行工作;丽莎读的是医学专业,学制五年,比杨轩晚两年毕业。

两年前的一天发生了一件事,让这对甜蜜的恋人永远地分开了。

那是2017年6月3日,星期六。杨轩周末在公司加班,但还是约了丽莎晚上去伦敦桥附近的酒吧见面。那天,丽莎趴在校图书馆的桌上写了一天的毕业论文,晚上她想和他一起去吃顿大餐。都快到晚上8点了,杨轩还没给她打电话,眼看着大餐就要泡汤了,她打算自己先去约好的地方吃个酒吧餐垫肚子,顺便等他下班后过来。

晚上八点三十分左右的时候,丽莎一个人来到了伦敦桥附近。这一带有个很受当地人和游客欢迎的集市London Borough Market ,谢霆锋的美食节目《锋味》就来这里拍摄过,有一期节目还是他带张曼玉来这里边吃边拍的。

每天下午六点钟后,附近的酒吧开始沸腾起来,下班后的白领们在这里开启了社交模式。周末的时候,从早晨起,这边处处弥漫着假日的气息,人们成双成对、三五成群,手里拿着街边摊的风味小吃,嬉笑着走在一起,有的干脆让脚步停下来,驻足眺望远处的河景.......

突然,从桥的北边传来一群人的尖叫声和呼救地嚎叫声,人群疯狂地往南边奔跑,好像在他们的身后有擎天怪兽在追赶他们一样。为了不被人群撞翻,丽莎死死地抓住桥的水泥栏杆。

很快,她看到了远处一辆大型敞篷汽车正歪歪扭扭地朝人群中压过来。丽莎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电影中灾难片的场景就在眼前,她眼睁睁地看着,被车碾过和撞倒的人数越来越多,远处似乎还传来了枪声。

那一刻,她没有顺着惊恐的人群的方向逃跑,而是朝躺在地上的人群冲了过去。她是医学系的学生,在医院已经实习了两年,她职业的使命感让她本能地想要接近伤员。

“我是酒吧服务员,你不要管我,快跑哇!”

一个年轻人倒在血坡中抽搐,她蹲下来为他止血,他叫她赶紧跑。

“我是医生,不要怕,我来帮你!”

就在这个时候,敞篷车“轰”的一声巨响,撞到桥边的石栏停了下来,车上跳下来三个凶猛的人,他们手拿尖刀,疯狂地朝奔跑地人群捅去。一个长得中东样子的男人,正拿着一把紫色超薄瓷片的尖刀向丽莎走来,她站起身来大叫: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们疯了吗?........”

躺在地上的酒吧服务生用微弱的声音催她快跑,可她好像没听到一样。

“你疯了吗?你还敢质问我?杀的就是你们这些白人!”

他咆哮着朝她的胸口就是一刀,然后背部再一刀。

杨轩晚上9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给丽莎打了电话,又发了一个短信说自己9:30分左右会在Brown酒吧等她。当他赶到伦敦桥地铁站的时候,才知道那附近刚发生了一场恐怖袭击。桥的附近全部被黄色的警戒线包围,全副武装的警察和警车从地铁站出口一直堵到了桥头。

杨轩给秋林阿姨打电话,请他们帮忙一起联系丽莎,并把他们今晚打算在那儿约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那一夜对两家人来说,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拨打丽莎的手机。

第二天临近傍晚的时候,杨轩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丽莎的电话。他以为难熬的一天终于捱过去了,他握着电话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可是,噩耗还是来了,电话是警署打来的,通知他和她的父母来认领受害者。

那晚一共有二十八名无辜的当地群众和游客遇害,近百人受伤。那天躺在地上的酒吧服务生还活着,他在医院接受BBC电视采访的时候,详细描述了丽莎那天为了救他,与歹徒殊死搏斗,壮烈牺牲的场面。

杨轩自从丽莎离开后,久久不能从自责中解脱出来。他把工作辞了,整天借酒麻痹自己。秋林阿姨和他妈妈,几十年的姐妹情也一斩两断。

在杨轩痛不欲生的六个月里,妈妈一下变得苍老了10岁,爸爸想尽了一切办法让儿子振作起来都没有起色。最后,他给儿子出了个主意,让他来经营一家以丽莎名字命名的咖啡店:Lisa Cafe.

Lisa Ca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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