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熄灭了

夏季昼长夜短,已经快八点,天色才稍暗。暮云满天,回首东望,一轮明月已跨东山。昨日刚下过大雨,树木干净,浓密墨绿的枝叶一束一束高举着,像柄大伞,但更像怒放燃烧的绿火。西天的云不断变化,由白而红,由红而灰,由灰而靛,由靛而深蓝,由深蓝而乌青,由乌青而浓黑。此时,月光终于渗出一些来,给伊洛河穿上了淡淡的薄衣。热气也渐渐褪去,万物轻快喜悦。

这是满月,一年也就十来次,如遇刮风下雨,则更少。古人望月思乡,对月起舞,赏明月而思宇宙之浩瀚,好不风雅。多愁善感的年纪,看见明月东升,月照当空,都会停止喧闹,自己静静处一会儿,发一会儿呆。那时觉得,月圆之季,如果是春天,就该拉上最懂你的女孩到山坡上谈情说爱;如果是夏天,就不妨和朋友们多喝点酒,一直坐到天亮;如果是秋天,那就到远方,独自远行;要是碰上冬夜,正好雪霁天晴,和家人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吧,一定要配上白酒,来点肉。一年到头了,趁着围炉夜话之机,论功行赏。不管怎样,大家因为同一个理由聚在一起,不容易,更何况这个理由是明月?

所以,在经过了若干个云蒸霞蔚、热气缭绕的夜晚后,今晚突现的光风霁月下的明亮世界令人惊喜。理应喝酒到天亮。尤其此处距河洛汇流不远。河洛汇流者,乃伊洛河汇入黄河处。交汇点一半水清一半水浊,青黄相连,浩浩荡荡。远观,有庄周秋水之叹。落脚此处饮酒,定会不醉不归。

于是,呼朋引伴,于某时某分某处相见。大家分头行动,你找船、我买酒、他采购食材。当一切收拾停当,后备箱关闭,大家齐聚正要驱车前往,忽然,一条灯带由近及远亮起,继而整个城市灯火通明。我们抬头找月亮,此时已经找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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