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看见一篇文章,湖北巴东一家幼儿园组织全园孩子现场看杀猪惹来争议。有人担心会给孩子留下阴影,表示反对,也有人表示赞同,总比五谷不识、六畜不分的强,文章下面的留言也是争议颇多。现在人们生活条件好了,开始注重精神层面的东西,开始接受一些发达国家所谓“反对虐杀、公开杀”的观念,可是在我们小时候,杀猪,其实是最惯常的一件事,腊月里,几乎每家都要杀猪,这样才能过个肥年。
进入腊月,尤其是腊八过后,突然听到哪儿传来猪惨烈的叫声,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谁家在杀猪了。
小的时候,我都是不敢看的,甚至听着都觉得害怕,邻居家杀猪的时候,我都是躲在自家的炕上,用被子蒙了头。我家杀猪的时候,我就躲在邻居大妈家,也要用被子蒙了头。有些胆子大的孩子,听见哪儿杀猪,是会专门跑去观看的,多是为了凑热闹,满足好奇心而已。
我再长大了点就不怎么害怕了,但也绝不会跑去观看别人家杀猪,光是那惨烈的叫声就让人受不了。然而,自己家杀猪却是躲不过的,帮忙烧水,帮忙拿工具,帮忙跑个腿,要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毕竟,如果决定了那天要杀猪,那么这就是一家人那一天要干的头等大事。通常在前一天就做好了准备,储了两大缸水,借好了工具,请好了屠夫,还得请两三个帮忙的人。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杀猪绝对是一门技术活,光凭力气是不行的。几个人将它逮住,放倒在一块矮凳上或者台阶上,高出地面一点是为了有利于拿盆接着猪血,也有利于屠夫下刀。屠夫下刀时,从咽喉附近入刀直刺心脏,避开喉管、气管,防止血呛到肺里,还要用最短的时间将血放干。就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两下子,便能看出来屠夫的水平如何。
要拔光猪身上的毛也讲究技巧,就连烫毛盛水用的桶,都有专用名词(我懒得翻字典,当然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个字)。烫毛用的热水最好是刚刚烧开沸腾的水,立即倒在桶里,有经验的屠夫根据水的多少,用手一试,估摸着再掺点凉水,然后将猪抬起来放进去整个烫一下,经过几个来回,猪毛便能很轻松地拔光,最后用卷刀挨着刮一遍,白白净净,就能上架倒挂着解刨了。
解刨都有固定的顺序,破肚开膛,刨肠挖肚,摘肝卸肺,手脚利索的屠夫,三两下功夫,就能将所有的下水收拾利落。
一般在干完这些的时候,屠夫和帮忙的人都要歇一歇,抽支烟,喝口热水。主家的人将摘下来的猪下水再收拾一下,并再商量一下将什么卖掉,将什么留下,分别处理,区别对待。如果要将整条猪肉一点不留全部卖掉,那么就不需要再将它分开,包裹起来运到集市上,卖的的时候再用刀分开。如果是要留下些自家吃,屠夫便要再用快刀,按照主家的意思,将猪肉分块旋下来。
(这几段是不是不该写?应该不属于传播暴力吧?)
东北有道很有名的菜叫做杀猪菜,其来源,就是杀了猪之后,将猪肉和蔬菜放在一起,做成一锅美味,来招待亲朋好友和帮忙杀猪的人。在我的老家,风俗也是如此。快要收拾完的时候,让屠夫先切下一块肉来,交给主妇,或炒或炖,配上蔬菜,将是一年以来几乎最丰盛的一顿饭菜了,也必将留住帮忙的人,请了邻里和村里最要感谢的人、心里最有名望的人来大吃一顿,有时候,邀请的人因事不来,也必将做好的肉菜留出一碗来送去,以表心意。
那时候,腊月里宰杀的一头猪,一般都是这个家庭在年底的时候一笔不小的收入,年景好点,留下一部分自家吃,年景不好了,便全部卖掉,换点年货,偿些债务,也能过个好年。要说一头猪,是一家人对新年的希望,也并不为过。
如今,很少在腊月里回老家,也并不知道,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家家都要杀猪过年的,现在想想,也是热闹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