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花妖与画师的玄幻爱情故事:花间辞·千年劫(#1)

我遇见云无咎那日,恰是千年一度的月华祭。

暮春的雨丝缠绵悱恻,将古寺檐角的铜铃洗得锃亮。

我倚在百年梨树的枝桠间,看那个白衣画师撑着一柄青竹伞,踏着满径落花走来。

他的袖口沾着靛青颜料,衣袂翻飞时像极了被风揉碎的远山。

"这株梨树倒是风骨嶙峋。"

他忽然驻足,伞沿微抬,露出半张被雨雾晕染的脸。

我慌忙捏诀隐去身形,却还是让几片花瓣沾在了他肩头。

云无咎在偏殿住下后,我常在夤夜偷看他作画。

宣纸上的墨色有时苍劲如松,有时缠绵似柳,最动人的却是那些未完成的仕女图——眉目间总带着几分我照水自照时的神韵。

某个月夜,他忽然对着窗外轻笑:"若要看画,不妨进来喝杯茶。"

我的罗袜沾着夜露跌进窗棂时,他正在调一盘罕见的青碧色。案头白瓷瓶里插着新折的梨花,月光透过花瓣在他衣襟投下斑驳影痕。

"姑娘似非尘世中人。"他执笔的手稳如磐石,眼尾却浮起细碎涟漪。我嗅到空气中飘散的松烟墨香,忽然想起三百年前某个书生也是这般看穿了我的真身。

我名唤月见,是修行千年的花妖。而云无咎,是当朝最负盛名的画师。

暮春转为初夏时,我已能坦然现形与他共赏新荷。他总爱在黄昏时分为我画像,说我的眉目最宜映着霞光。"月见的眼睛会吃颜色。"某日他忽然搁笔,指尖悬在我眼睫上方,"晨起是薄翠,正午转琉璃,到此刻..."尾音消散在突如其来的蝉鸣里。

我低头看未完成的画作,发现他竟用金粉混着朱砂勾勒我的轮廓。这认知让我心尖发颤——凡人眼中妖物多现黑气,能见金光者,必是至纯至善之魂。

"无咎可知我是..."话音未落,他的笔杆轻叩我眉心:"画者眼中只有美丑,没有神魔。"廊外骤雨忽至,打湿了他半幅《雨打新荷》。我望着晕开的墨色,突然看清了自己千年修行最大的劫数。

我们开始在后山幽会。他带着新制的颜料,我携来朝露酿的花蜜。某夜他醉卧花丛,我忍不住现出真身——万千月见草在月光下舒展,其中一株悄然缠上他的手腕。醒来后他腕间多了道淡金纹路,像被花枝烙下的印记。

"原来我的月见是朵会害羞的小花。"他笑着吻那道金纹,我却听见天庭隐隐的雷声。人妖相恋乃逆天而行,这道理我比谁都明白。可当他用画笔蘸着晨露为我画眉时,我甘愿饮鸩止渴。

中元节那晚,我在他案头看见幅未盖印的画。墨色淋漓的宣纸上,我倚着梨树浅笑,枝头却开着血似的红花。题跋写着"千年修得同船渡",那"渡"字竟洇着水痕。

"近日总梦见你化作花瓣散去。"他声音哑得厉害,"醒来时枕上都是花香。"我假装去够高处的画轴,不让他看见我眼中骤起的雾霭。妖类本无泪,这灼热液体定是偷饮他杯中酒酿成的。

秋分前夜,我偷来判官的生死簿。云无咎的名字竟悬着道朱砂红痕——那是天罚将至的标记。我抖着手翻到自己那页,发现千年道行旁新添了句批注:"情劫难渡,魂飞魄散"。

回到人间时,他正在焚香作画。见我面色惨白,竟笑着展开新作的《百花图》:"你看,我把四季花神都请来贺我们..."话音戛然而止,因我袖中飘落的判官笔已洇湿了牡丹花蕊。

雷劫降临那日恰是霜降。我将他锁在设了结界的禅房,独自站在梨树下迎接天火。第一道闪电劈下时,我闻见自己发丝烧焦的味道。恍惚间听见他撞门的声音,还有画轴滚落的闷响。

"不过是个小小花妖,也敢违逆天道?"雷部神将的冷笑震落满树枯叶。我咬破舌尖将千年内丹逼出,鲜血染红的金光里,最后看见的是他破门而出的身影。白衣胜雪的画师抱着将散的花妖,竟比所有传奇话本都像场幻梦。

"傻姑娘。"他眼泪落在我眉心,"我早向阎君求了分命符..."这话比天雷更让我肝胆俱裂。原来那日他偷看我翻生死簿,竟用阳寿为押求来续命之法。

最终一刻,我将内丹化作金粉覆满他全身。天雷劈下时,他怀中只剩纷纷扬扬的花瓣。后来民间传说,有位疯癫画师总在月夜对花作画,画完便烧。有人说灰烬中会浮现女子面容,也有人说那不过是痴人的幻觉。

而我残存的一缕精魂,始终缠绕在他渐生华发的鬓边。看他用余生画完那幅《百花图》,看他在每个满月夜痛饮梨花酿,直到某个春晨伏案长眠时,嘴角还噙着笑。

判官说我们一个逆天改命,一个私窥阴阳,本该永世不得超生。可当无常来勾魂时,云无咎的魂魄竟化作金光消散——原来他早把半魂炼入画中,而我用内丹护住的,正是他藏在《百花图》里的另外半魂。

如今在忘川彼岸,有株并蒂而生的奇花。一株开着月白色小花,一株结着靛青色的果。孟婆说那是对痴情种,千年后或可修得人形。我望着水中倒影轻笑,这次,换我来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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