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归乡的心意已决,等最后一月的工资一发到手,王永才就让儿子给自己买了回家的车票。他之所以等到发薪日再跟人家说走的事儿,其实是他不太清楚公司发工资的规律,不是每月发到你手里的工资就正好是从入职那天按整月计算的。如果公司知道你要离职的话,如没有特殊情况,会把你到离职那天所有的钱都结算清楚。当他最后知道是这么回事儿的时候,还说早知道这样,就不等到这天了,按他的脾气早就提出来要走的事儿了。当女上司知道他要走的消息后,让他明天再过来一次,让会计把所有的工资跟他结算清楚。
第二天临走时,人家还挺客气祝他今后的日子平安。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拿起装钱的信封就走了。之所以这样,他心里对这位女领导有气啊。老话儿说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邱飞宇走了,新来的领导自然想使用更多自己人,这个也无可厚非。但王永才可不这么认为,他觉着都是因为这个女的,是她想方设法逼走了自己。
后来随着这位女领导慢慢站稳脚跟,把原来维修中心那帮老人一点点都排挤走了,最后基本都换成了她自己的人。晚上看门的据说也成了她家的亲戚,听说开的工资还不低呢。又过了一两年,维修中心的生意一落千丈,渐渐无法维持正常的运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遣散了所有的员工,也只能关掉了。这个女的管理能力只是维修中心衰落的其中一个原因,大的背景是集团层面出了问题。
王永才回到家后,刚进门儿没多久,儿子王睿奇也回来了。原来王睿奇怕老爹心里不舒服,正好他今天不太忙,就想早点儿回家陪他聊聊天儿,让他发发心里的怨气。平时毕竟守着儿媳妇儿的面儿,他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
爷俩一聊,王永才就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一同儿子说了起来。其实王睿奇挺理解他爹的,一大把年纪了,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虽然看起来物质条件比之前好了不少,但这些真的不是他最需要的。人常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儿”,老了老了,自己同老伴儿又分开了,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儿,虽然他们老两口儿在一起时吵架、拌嘴的事儿时常发生。
其实王睿奇自己对大城市的生活也没有那么留恋,有时更多的是习惯,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都没有把北京当作家,真正的家,就是鲁西南的那个小乡村。就这一点来说,他们爷俩的观点出奇的一致。
聊完天儿后爷俩又出去买了些熟食和小凉菜,等一平和夏雨回来省得再做了。没多大会儿,她们俩就回来了,把饭菜摆好,一家人就吃了起来。喝点酒之后,王永才的话也多了起来。说来说去,又说到了把他逼走的那位女领导身上。他气愤的对孩子们说,“听说她上头有人,这里的老人他都不想用。书上不是说嘛,‘最毒莫过妇人心’,看来这句话不假啊”。他说完之后,自顾自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既然要走了,孩子们也想让他开开心心的离开,所以大家赶紧岔开了话题,尽挑些开心的事儿聊。
王永才要回去的事儿,那时家里的人也都知道了。正好大姐王睿玲家养鸡手里资金紧张,说能不能先从北京这边借一万块钱用用。那时王睿奇他们在北京除了正常的生活,也没啥大的开销,那就让大姐他们先用吧。老爷子在北京挣的钱,除了往家里寄点儿当作日常开支之外,其余都让儿子给他存了起来,说起来也有小一万了。他们四个人商量,就老爷子出五千,夏雨出五千,给大姐凑个一万的整数,然后通过邮局给电汇过去。王永才自己挣的除了带回家的那五千块钱,余下的仍然存在了大儿子名下。不过他说了,夏雨以后也要上学,做父母的可能也帮不了什么,这些钱就做为她的学费了。对于这个决定,王睿奇自然没啥意见,一平也没说什么。当他一听孩子们要把钱电汇回去的时候,忙跟他们说,就这点儿钱,还电汇啥呀,还要给邮局手续费,他回家带回去不就得了。一平说你年纪大了,路上带这么多钱不安全,电汇踏实。他立马说起了自己小时候闯关东的事儿,后来又从东北到山东来来回回好几次,这点儿小事儿他肯定能办得了。一平做为儿媳妇儿一听也不好再说什么,忙把目光投向了王睿奇。王睿奇心想一万块钱放在身上也不显,既然老父亲这么有信心,那就让他带回去吧,省得惹他不高兴。一平一看大家都同意,自己再说就显着多余了。
谁知当时就这么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决定,却为这个家庭带来了轩然大波,差点出了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