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阿秀(27)

小时候自己非常胆小,连个虫子都怕看见。一直到五六岁,自己还不敢一个人睡觉。可是妈妈却时常在半夜里被人找走“出马”。爸爸也无一例外地跟着出去给妈妈“搬杆子”。他们在临出门的时候,会到后街把奶奶接来,让60多岁的奶奶陪着小秀秀过夜。很多时候,爸妈什么时候走的,奶奶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小阿秀全然不知道。可是当她被尿憋醒的时候,发现妈妈不在了身边,便会吓得大哭不止,那种妈妈突然离开的恐惧和孤独,在那些年里,一度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恶梦。更让她无法安心的是躺在她身边的奶奶,不但不能耐心地哄她,相反却一贯地没有好声气地恐吓她:小死丫头,半夜三更不睡觉,嚎啥?再嚎,把张三叫来,吃了你!”

当初她不知道奶奶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爸爸说是因为得过脑病,有些傻了。然而她不信,她从奶奶经常骂的话语中,她终于听出来,原来自己是个“赔钱的货”。她从很小地时候就知道奶奶背地里叫训爸爸,连同指桑骂槐地骂妈妈,都是因为自己。奶奶有时挂在嘴里的,总是骂爸爸:没白天半夜的出去挣命,铮那么些钱有啥用,养多大不都是给人家养的!所以她从小就不喜欢奶奶。宁愿在姥姥家住,哪怕姥姥家吃的艰苦。在姥姥家里她度过了最快乐的时光。她喜欢姥姥家的一切,就连姥姥家养的那条小黄狗,都是她的最爱。小黄狗经常陪她一起玩,尤其是给她壮胆。小黄狗个头不高,刚到自己的腰,浑身的毛色没有一点杂样。长着黑又亮的眼睛,毛嘟嘟的耳朵。一对干干净净的前爪,摇来摇去的尾巴,见到她就十分亲切。姥姥有时候照看不过来她的时候,小黄狗便成了她的贴身护卫,总是陪伴她左右,不离不弃。姥姥家的邻居养了几支大白鹅,专门欺负小孩子,谁家孩子不小心,就会被大白鹅叼上一口。可是因为有小黄狗的保护,那些大白鹅从来不敢动她一下。

最让她感动的是姥姥家有什么好吃的,什么都舍得给自己吃。姥姥从来也没说自己是给别人家养的,当然也听过姥姥这样说过二舅家的大姐姐,但谁都知道那是耍大姐玩的,所以大姐姐也不介意。姥姥更不会说自己是赔钱货,而且还说养活个小子才是陪钱货呢。她跟姥姥说,等上学时候,就来姥姥家住,姥姥爽快地答应了。果然9岁那年,她在姥姥家上学了。学校就在姥姥家那个屯西头,离姥姥家就二里半路。每天吃完早饭,姥姥姥爷都上地里干活,就放心让小黄狗送她上学,下午放学的时候,再让小黄狗上半路上接她。慢慢地,连老师和同学们认识了她的小黄狗,都欣赏小黄狗的乖顺灵巧,也把它当成了朋友。

这样温暖的日子有一年多,然而有一天,小黄狗突然奇怪地跑进了班级门口,冲着课堂里面正在听课的阿秀汪汪汪地叫。班主任是个好人,她怕阿秀着急,那天专门给她提前放学,让她跟着小黄狗回家。那是在伏里天,中午过后,天气十分闷热,空中一丝风没有,树叶一动不动。孩子们比往常感觉更加困乏,喘气都有些困难。小黄狗跑在前面,也热得异常疲惫,口张得大大的,舌头伸在外面,呼呼地喘着粗气,油亮的皮毛湿成了绺。跟在后面地小阿秀感觉到两条腿像被东西绊住了似的沉,十分吃边,边走边招呼着小黄狗慢点。然而往日一向乖顺的小伙伴,今天却不愿听话,仍是急切的跑在前面,还不时回头冲着小阿秀躁叫。

在学校和姥姥家道路中间有一道小石管桥,过了小石管桥,就是个上坡,有100多米长,虽然不是十分陡,但今天走起来却感到特别困难。阿秀本来想蹲下了歇息一会儿,可是小黄狗不让,咬着小阿秀的衣脚往前扯。没办法只好跟在后面继续走,好在上了长坡走不动时,天空忽然刮起一阵凉风,一下凉快许多。喘气也比刚才舒畅了。脚步也轻松了些。风刮得挺大,连树梢都动了起来,而且天边堆起了黑云。八成是要下雨了,这样的天气,小阿秀已经有了经验。过了一会儿,听见了两边的庄稼地刷刷地响,但风越来越大。黑云也越来越近,越来越密。泡子里的鸭鹅也开始受到惊吓往岸边跑游,远处传来妇女鸭鸭鸭、喔喔喔的声音。看不见的村庄外边,好像轰隆隆地响起了雷声。小阿秀这时似乎明白了她的小黄狗今天为什么这么急切地跑到教室门口来找她,她非常感激有这样关心她的小伙伴。小阿秀始终和她的小黄狗保持在20岁远的距离,过了两道上坡,然后到两个下坡,一气小跑,终于到了姥姥家里。直到姥姥家门口,豆大的雨点才刚刚落下。

小阿秀终于停下步伐,欣慰地着一眼浑身被汗水湿透的小黄狗,正要幸福地感谢一下这个忠实的伙伴,忽然被姥姥家里的情况惊呆了!姥姥家里来了很多人,更惊讶的是,姥姥家的当院子里放了一具大红棺材,啊!谁怎么了?

突如其来变故简直就是惊天霹雳,姥姥突然去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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