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过很多只狗,小黑是其中两只的名字,对,没错,它叫小黑,它妈也叫小黑。
小黑它妈来到我家是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我背着我妈从姐姐的朋友家抱回来的。我还记得它的样子呢,它小小的,黑黑的,眼睛圆圆的像两颗黑珍珠,它蜷在我胖胖的,黝黑的肘弯里,毛茸茸的舒服极了。
没想到妈妈也喜欢它,没有说我。它就这样长大了。我可喜欢捉弄它了,我喜欢趁它睡觉的时候,在它旁边用力地跺脚,看它惊慌地醒来之后,再温柔的抚摸它直到它睡着。我还固执地喜欢喊它的名字,放学回家站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路口,停住脚步,大喊“小黑、小黑、小黑”它听不到,我就再往前走几步,再喊“小黑、小黑、小黑”它听到了,欣喜地往我这儿狂奔,往我身上扑,我灵活地躲过它,然后开始狂奔,它也跟在我身后狂奔,笨极了,哈哈哈哈。
小黑它妈后来怎么死的,我记不清了。然后小黑开始占据我的记忆了。我也不记得小黑是它妈跟村头哪只狗生的,也不记得它什么时候生的,它跟它妈长得一样,小的时候都是黑色的,所以我给它们都叫小黑,谁知道它俩长大都变成黄色了,它俩应该在心里怨恨过我吧,哈哈哈哈哈。
小黑可聪明了,我去哪都跟着。我把跟它妈玩的游戏,也跟它玩着,乐此不疲。有一次我从小卖部扫荡之后,就骑着自行车回家,它跟在我后边跑,回家路上,有一户人家养了一只藏獒,这只藏獒很凶,但是是瘸腿的,那天,它没有被主人栓起来,它就站在哪里,像头会叫的石狮子,小黑看到它,超级害怕,夹着尾巴无助地看着我,不敢过去,眼神中流露出让我抱它的渴望。我那时候也不大,也害怕那只石狮子,我没有下车去报它,骑着我的自行车快速地超出了石狮子10米多,小黑没跟过来,石狮子不断地冲它吼着,我胆小,只能口头加油“小黑,快过来,加油,快过来,别怕”,在我真诚的加油声和石狮子的狂叫中,小黑冲了过来,我们回家了。
后来妈妈买了一只洋玩意回来,白的,圆的,它叫球球。刚到家的第一天,球球跟小黑一起吃饭,小黑就把球球的眼睛咬坏了。我为难啊,心疼球球,又不能骂小黑,在爸妈送球球去医院的路上,我在家悄悄地为球球上了炷香,让佛祖保佑它不会出事,然后耐心地开导小黑,不要吃醋,我依然爱你。那晚,球球打了麻药从医院回来,没有意识,一直睡觉,就像一只贵族老鼠一样,白白的,长长的。从此,小黑和球球和我快乐公平的生活在一起了。
再后来,搬到市里住了,球球和小黑被我带到了楼上。它俩住不习惯,小黑先被送回老家了,球球后来也被送了回去。住到楼里之后,我也不愿意回去了。听说,它俩过的不好,肯定没有跟我在一起过得好。它俩后来都死了,我还是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过我希望它俩是一起死的。
高中毕业,买了一只拉布拉多。它是我养过所有狗里面最贵的,花费最多的,生活最讲究的。它叫多米。哎,它有先天性狗瘟,我记得那个暑假那段时间跟着妈妈带着多米老往兽医院跑,没过多久,不想让它继续遭罪了,兽医说可以安乐死,我给它做了安乐死的决定,它被裹在一个红色毛毯子里,蜷缩在我的臂弯里,隔着红色毛毯子,我一点点感受着它心脏的跳动,直到停止。那个过程很是神奇,我好像没有哭,确定它死之后,我跟妈妈打车回家了。
我抱着它坐在车后座,感受它沉甸甸的重量,也感受着车窗外轻柔柔凉爽的风。到家了妈妈从我手中接过它放在了车库里,没让我把它带到屋里。我记不清从安乐死到出租车上的这一段时间我有没有哭,但是一进家门,我哭惨了,哭的特别大声,特别悲伤,妈妈也哭了,我趴在一只巨大的玩具熊身上哭。
多米来我家的时间对我来说像梦一样,很快,醒来又记不得。
我养过不只这四只狗,我喜欢长得憨厚的狗,漂亮的我不喜欢,矫健的我不喜欢,我喜欢小黑,喜欢小黑它妈,喜欢球球,喜欢多米。
说实话,我对我养过的狗都很愧疚。它们每个特殊的眼神我都忘不了,它们会说话的。仔细想想还挺神奇的,第一次以文字的形式直面我的四个死去的朋友,希望你们能收到我的歉意和思念,也希望你们能守住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我还是会继续养狗。如果有来生,我也想做一只狗,做一只有我这样主人的狗。
现在,我的床上,有一只毛绒玩具狗,它长得憨厚老实,它叫小黄。
(下图为某个清晨叫我起床的多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