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对扶阳学派有争议者不少,其原因如下:
一是部分“火神派”医家或医者,并没有学好和参透《伤寒论》六经辨证理法方药的要旨,没有真正领悟“钦安三书”的学术真髓,不明白郑钦安不仅重阳,而且重阴,既用温热药,也用寒凉药。“万病总在阴阳之中”,这些人虽崇尚扶阳,却说理不透,用法不明,给人一种独重阳而忽视阴的学术偏颇印象。
二是一些热衷于“火神派”的医者读书不求甚解,学习不扎实,热衷于寻求治病的捷径,不明白《伤寒》辨证理法,没有真正领悟扶阳学说的基本理念。
只是学了一点儿扶阳学说的皮毛,看了几个“火神派”医家的医案,便敢抛弃辨证论治的理念,不论证、舌、脉表现出的阴阳虚实证据,只凭主观臆断就认定人人都有“阳虚”。
用药偏执于大温大热,滥用附子类方药,甚至盲目大剂量或超大剂量应用附子,将少火生气之理治成壮火食气之状态而伤津耗精损液,胃气不固,坏病丛生,甚至阴阳欲脱。
自误误人,不知反思,不知反悔者不少。
更有甚者,有医者沾沾自喜地以敢于大剂量应用附子作为其炫耀的资本,错误地认为附子的用量大,就是“火神派”了。这是一种理解上的偏狭,学风上的浮躁,学术上的不严谨,不仅严重曲解了扶阳学说的内涵,而且容易出现医疗偏差甚至事故。
实际上,郑钦安先生立论著说,临证用附子,本意是为纠正当时医生滥用寒凉之弊,用药在于以偏纠偏。
但此后的一些医生高举郑钦安学说之旗,却没有真正明白钦安三书学术思想为阴阳并重的精髓所在,曲解钦安原意,以为应用大剂附桂姜就是他的学术精髓,认为火神派中医就是大剂附桂姜治病,以至于临证不辨阴阳而随意扩大阳虚证的范围,见病即用附子,滥用火热峻烈之药又成为当今之时弊。
学好扶阳学术,必须学好并掌握仲景《伤寒》理法
疗效是硬道理,扶阳学派既然能够存在和兴起,自有其不可否认的、独特的临床疗效。
关键是我们应当将其学术观点的核心阐释清楚,才能让人理解、认同和掌握。
任何流派都有自己独特的理论和疗效,但任何流派也都不免有所偏颇,要学会辨别,我们对各流派兼收并蓄的前提就是要首先学懂《伤寒论》。《伤寒论》是所有流派的根基,因为只有学好了《伤寒》法度,才能明白掌握各流派的精髓。
张仲景是阴阳辨证的创立者,《伤寒论》是扶阳经方的集大成者,是扶阳学说的根基。《伤寒论》诸方中有不少应用附子、桂枝、干姜、生姜等药。
要真正掌握好扶阳学说,必须首先弄懂《伤寒论》理法,完整地理解阴阳,二者不可偏废,用药不可偏颇,据证、据病机当用温热药就用温热药,当用寒凉药就用寒凉药。
什么叫“扶阳”?扶阳要点就是十个字“温通、温中、温化、祛寒、除滞”,其所要达到的目的有四个层面:
第一个层面就是温通五脏元真。《金匮要略》说:“若五脏元真通畅,人即安和。”五脏元真就是先天真阴真阳并由后天胃气化源培补的,遍布于全身而运行不止的气,正如《灵枢》所说的“真气者,所受于天,与谷气并而充身”,也就是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原动力。
第二个层面就是温中焦养胃气。《素问·玉机真藏论》曰:“五脏者,皆禀气于胃。胃者,五脏之本也。”
经方理论之胃气非常重要,胃气功能关系到饮食消化,人体正气的强弱,营卫气血的生成运行和输布。
汗、吐、下之误用,皆伤及胃气,胃气(津)一伤,中气虚损,营卫失和,气血失调,百病丛生。
难证危症痼疾,必先救胃气,保得一分胃气,便有一分生机。
保胃气最重要的就是温中养胃,因为胃气功能一靠真阳温运,二靠津液润养,不能过热,更不能过寒。
《伤寒论》280条:“太阴为病,脉弱。其人续自便利。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以其人胃气弱,易动故也。”
380条:“伤寒大吐、大下之,极虚,复极汗者,其人外气怫郁,复与之水以发其汗,因得哕,所以然者,胃中虚冷故也。”
这是讲在表的阳气不得发越,内不能进入而郁在体表,医生见无汗,大量给水以为可汗,结果喝水后连续干呕,这是胃气因大吐大下大汗已经极度虚寒了。
第三个层面就是温化寒饮,形成温和之气以养津液。
温和之气不足就会一派阴邪寒水,附子的合理应用就能够化寒饮为津液,助力人体这种温和之气。人活一口气,就是这种温和之气。
这种“气”,经方医学认为是“阳气”,也就是胡希恕先生所说的“津液”为阳气。
可以说,胡希恕先生是有大智慧的,是深谙仲景《伤寒》心法的。
他提出的这个独特的理念将《伤寒》条文的很多问题得以圆满解决,如《伤寒论》286条:“少阴病,脉微,不可发汗,亡阳故也,阳已虚,尺脉弱涩者,复不可下之”283条:“患者脉阴阳俱紧,反汗出者,亡阳也……”112条:“伤寒脉浮,医以火迫劫之,亡阳必惊狂……”这里的“阳”都指津液。
也就是蕴含津液的温和之气,这种温和之气在表为卫气,在里为胃气,不仅为阳(气),也含阴(津),为阴阳合一之体。
这种气,是人体最基本最重要的气,能濡养温煦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能祛寒化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