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渣折射着冷光，扎进掌心的刺痛让苏棠想起那年冬天。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下，程叙攥着她冻僵的手呵气，说以后每个生日都要带她吃草莓蛋糕。此刻蛋糕糊了满墙，红得像干涸的血。奶油混着草莓果肉顺着墙纸的纹路往下淌，在地板上凝成黏腻的污渍，那模样，像极了这段摇摇欲坠的感情。
“你总说我敏感。” 苏棠弯腰收拾碎片，指甲缝渗出血珠，“可你把我们的合照换成了风景图，把纪念日说成普通周末，连我感冒三天你都不知道。” 她听见身后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却固执地盯着地面。喉咙发紧，那些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程叙和苏棠是在大学社团里认识的。那时的程叙，会在社团活动结束后，绕大半个校园送苏棠回宿舍；会在苏棠熬夜赶作业时，悄悄送来一杯温热的牛奶；会在她生理期疼痛难忍时，跑遍整条街买红糖姜茶。那些细碎的温柔，如同春日里的暖阳，一点点填满苏棠的心。毕业后，两人租下了这间小公寓，开始了同居生活，起初，日子依旧甜如蜜糖，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甜蜜逐渐被平淡取代，而平淡又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冷漠。
最初，是程叙开始频繁加班。苏棠体谅他工作辛苦，总是默默做好饭菜，等他到深夜。可后来，他连一个加班的电话都懒得打，苏棠独自对着凉透的饭菜，数着时钟的滴答声，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再后来，两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苏棠分享工作中的趣事，程叙只是敷衍地 “嗯” 一声；苏棠满心欢喜地计划周末出游，程叙却以 “太累了” 为由拒绝。渐渐地，苏棠也不再开口，房间里只剩下沉默在蔓延。
程叙的影子笼罩下来时，她已经数到第三十七块碎玻璃。“对不起。” 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苏棠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碎的颤抖。这句迟来的道歉比她想象中更轻飘飘，轻飘飘得配不上她积攒了整个春天的委屈。那些独自咽下的泪水，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那些被忽视的期待，岂是一句 “对不起” 就能消解的？
“程叙，” 她终于直起腰，眼眶发红却倔强地仰着头，“以前你说什么我都会说没关系，可这次......” 喉头像卡着片锋利的玻璃，“这次我不想说了。” 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早已迷失了自我。她总是在妥协，在包容，在为程叙找借口，却唯独忘了爱自己。
窗外突然下起雨，雨水模糊了程叙欲言又止的脸。苏棠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哽咽，可她没回头。有些话像摔碎的玻璃，即便拼回去，裂痕也永远留在那里。她走进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程叙站在门口，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曾经，他以为苏棠会永远在原地等他，会永远包容他的忽视和冷漠，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收拾完行李，苏棠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无数回忆的家。程叙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苏棠，别走，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 苏棠看着他，眼神平静却透着决绝：“太晚了，程叙。有些伤害，不是道歉就能弥补的。” 她甩开他的手，打开门，走进雨幕中。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裳，却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雨还在下，街道上的霓虹灯在雨水中晕染成一片斑斓。苏棠拦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而程叙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泪水混着雨水滑落。他终于明白，自己亲手弄丢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而那句迟到的道歉，终究成了压垮这段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