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25人的阶段

我们上面说了,影片中从叙事结构上根据人的性别观念史,从大的方面来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那就是男人阶段、女人阶段、双性气质的阶段。

影片一开始就设置了一场死亡,这里有一个简单的暗示,就是奥兰朵要成为一个男人。社会第一次要求他成为男孩子的时候,就是老祖母训斥他在念一首温柔的诗歌,我们的文化要求男孩子不能咏花吟草、风花雪夜、柔情蔓蔓,只因这太柔软而懦弱,也不适应他接下来要承担的重任。

这样我们就明白了,为什么接下来老祖母不喜欢他这样,她拿出一种传王位的委任状的东西的时候,这意味着巨大的责任与压力就需要这位男子来承担了,于是我们就明白她前面为什么说,你不应该这样风花雪夜。

而父亲对他也有一种解释,他说,“花开花落是一种自然现象”,父亲的解释也是很有道理的,也是很人性的,但遗憾的是,影片的第一章上去处理的就是死亡。而死亡就是,祖母和父亲接连死,祖母死是一个历史上的史实,那个时代代表的是伊丽莎白女王,而紧接着安排父亲的死,实际是要让奥兰朵打开成为男人的通道,如果父亲还活着,王位就到不了他的头上。

在情节上,如果奥兰朵要变成一个男人,去接受一种使命,那就意味着父亲要死掉。所以我们看到那个画面处理得非常巧妙,然后墙上是父母的照片,下面是他的未婚妻的图片,这个图片说明了很多东西,说明了继承,也说明了他的身份,同时也说明了他的婚姻的特殊性。

这里就要强调,历史上在政界,在帝王家类似的权力制与控制制的封建家族里,婚姻很少有建立在符合人性的,符合情感的,符合爱情之上的,它更多的是建立在政治交易之上。

今天我们在歌颂王昭君出塞,实际上当时这种事件,是符合政治交易上的一个砝码。把女人送出去就是为了平衡两个政治集团的关系,在帝王之家一直是这样,而在欧洲历史上尤为严重,一会儿西班牙的公主嫁到俄国去了,俄国的公主又嫁到德国去了……

权力的施行,国家的运转,集团的争斗与和平,他们这样一种平衡的政治关系,以及政治利益的分配,长期是靠政治联姻、家庭联姻来维持的。

因此,两性之间的爱情情感稳定关系,应该是最符合人性的婚姻,最符合两性要求的,最符合人之伟大的;因为我们知道动物界两性的结合,是要靠本能,只有人才有爱情的要求。而另一个事实是,做爱的时候,只有人是面对面的,而动物不是面对面的,面对面这有一个很具有超脱动物界、超越动物本能的人的意义,因为要看到对方的表情,体会对方的温暖,还要体验生命的互动,它有精神的层面在里面,有心理的、有情感的东西在里面。

所以,爱情为什么一开始就放在了前面,是有一定的意义,我们看到《奥兰朵》一开始,面对爱情的那样一种激情,以及他所面临的那样一种痛苦。

爱情本来是本真的鲜活的,生命激情与活力的体现,所以他在继承王位以后,首先就写出了他爱情的不幸,也意味着一种本能激情的压抑残损与丧失。在写爱情不幸之前,那有一个画面也就是意味着爱情将要不幸,就是把他成为男人继承王位的一大不幸就体现了出来,于是他就要开始来体验爱情的坟墓——婚姻。

在影片中,我们看到爱情与婚姻之间并没有什么铺垫,他的妻子很突兀的一下子就站到他的旁边,这背后隐藏着很多政治上的故事,他们的关系不是建立在爱情之上的婚姻,他并没有能力去掌控自己的命运,而是被命运的沉浮所控制,他的生命状态跟最初在自然中悠哉悠哉的自由写诗的少年,人的这种生命状态明显是一个对比,或者说是一种不幸与失败。

当然了,男人角色所带来的不幸,就是爱情的失败。这里面突出了爱情是为政治服务的工具,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样的例子历史上太多了,当然,现实中也很多。现在很多男人,为了权势,为了政治利益,也为了经济利益,委身于名门之下,抛弃自己的情感过往,在这个方面丧失爱情的人有很多。

比如,已经去世的季羡林先生,他在德国曾经有一个爱情,但是他尊重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已经是结了婚的人,实际上回国后,也和他的国内妻子一直是相敬如宾,这可不好玩。所以,他的儿子在他去世后,就揭露说,他们一辈子就客客气气,没有任何夫妻之间的感情与接触,就像两个活死人一样的对待彼此。

季羡林当然是他个人的选择,是为了他的声誉也是为了他的事业,因为浪漫的爱情,需要付出生命的激情,他可能也是为了学问安静,所以就有了这么一种没有爱情的婚姻关系。

而这样的事情,在现实生活中也有很多,而且男人做得远远的要多于女人。

因此,英国历史上后来有一个事情,就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爱德华八世,他放弃王位,和一位离过婚的女人结婚,去过隐居的生活。这个事情很轰动,因为常规而言,男人是爱江山也爱美人的,当这两者发生冲突的时候,大多数男人或者我们的文化要求你,对不起,请你选择江山,而不能选择美人。

因为有一种观念在里面,选择美人的都是有出息的男人,没有出息的男人能选择到美人吗?因为美人盼的也是那个有江山在握的男人。这是一种文化的要求,当以这种观念这样要求男人的时候,势必也就要求了女人本身。

今天女人看到的是男人手中的大款,手中的钱,这是权力的另外一种象征。所以,在追求权力的角逐中,爱情在这里面就成了一个冲突的元素。

而接下来的,就是诗歌在流俗中的变异。

影片使用了对比的手法,一方面把奥兰朵写诗的一种天真纯洁真诚表现得很清楚,奥兰朵写的还是他的爱情的故事,我们完全可以想到,有多少人是因为爱情而写诗的,因为那是一种最打动人的生命的体验。

所以,有失恋的人,跳楼自杀的,还有为情杀人的,这足以说明爱情的得与失,都是一种生命的得与失,失去了爱情,就意味着更是一种纯粹生命激情的丧失,因为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感情,一旦失去很可能就永远的失去了。

所以,那种痛彻心痱的体验,让人终生难以消解,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没有了爱情,让人如梗在喉,了无生机,闷闷不乐,以泪洗面,回味情伤,忆海泛苦,有些人甚至因之而终生郁郁。

因为爱情,它不是一般的得与失,所以它才能造成一种轰动的效果和结果,它对我们生命的体验是,痛苦时是如此的痛苦,幸福时是如此的幸福。

因此,它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不是你丢一件衣服,也不是他丢一辆车,就很容易可以很快过去,它的失去意味着永久的创伤。

爱情所带来的体验与对人的内在生命的影响,不管是幸与不幸,它都是永久性的。也许有人会说我的这种有关爱情的体验是有点阳春白雪了,尤其是对于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产生爱情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人与人结合从生理到心理,更多的和爱情无关,而和工具理性的权衡、生理成熟的宣泄,经济互相取暖、相互利用过活的功利心理与消费心理相关。

但是,我们不能否认的是,爱情它仍在那里,并没有离开,也不曾离开,只是人自己离开了它,而它也将一直存在于人类中的男男女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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