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便厌恶那些总是压抑着自己情感滴水不漏的人。于是我的手抚上他的眼睛,问他:“你为什么没有泪水……你不是说你爱我吗,在此时,难道你希望我离去吗——你果真如他们所说在压抑仰天大笑的冲动吗”
他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冰凉无比,我把手抽了出去,觉得很难过,把脸别向一旁,不如看他。良久耳边听到了他的一句凉嗖嗖的话,他说,阿绕,我不知道。我顿时有些欣喜,原来他也不知道,那么他就很有可能爱我喽。
我费力地把眼睛睁大,我知道此时的我一定很狰狞,很可怕,要不然他怎么会吓得连眼泪都没有了呢?我去看那湛蓝湛蓝、游着几丝缕孤独的云彩的天空。它们真好,偌大的天空,想去哪便去哪,我突然后悔了,当时是怎么想的,竟为一个不会流泪的人去奔波天涯,只为采取一朵送给他唤做的“唯一”的姑娘的红罗花。如果我去天涯安家,不再回来管他们多好,那现在,我肯定是在吃着玉沙白糖糕、提着花灯,喜欢我的人在身后极温柔地看着我哩,啧啧,玉沙可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如果是他买给我的话。
我记得二姐说,我总是邪恶极了地爱抢别人至爱的东西,是个顶顶坏的姑娘,死后是绝对要入地狱的,依稀记得我那时义正言辞的回答,如果有他相伴,入地狱便入地狱,我死前,是一定要杀了他的,这样他就不可能流到他人手中,是我的,就要永远是我的,即便是死了。我沿着衣线摸到一冰凉的物体,此时却下不了手,我可是个坏得入骨的姑娘,怎么会舍不得毁坏他呢。我的手的的确确得是软了,使不上一点力气。我叹了一口气,问:“你怕死吗,黄泉路上我一人害怕,咱俩一伴儿,好不好”
我知道我此时一定是狰狞到万物皆笑的地步了。
“我也害怕……”他声音小的不行,也可恶得不行。
我怒了,心里默默诅咒我死后,他就算是睡觉,也得睡死。我又挽留地说:“没事儿,起码你去了,我不会害怕,鬼差妖使对我还是会有几分忌惮的,我罩着你,如何”
结果他半天没理我,后来为打破平静,他的声音特明亮:“白绕,你别笑了行不行,丑”
那我死了,半夜就偏爬你床头对着你笑,笑也得笑死你这鳖孙!
我却是没把这话说出来,我真真是没力气了,头昏昏的,眼皮也软软的,唉,我这真的是要死了吗?
我轻轻打了个哈欠,那声音却特他妈响。
“我睡会儿,成吗”
……
尾声:后来那湛蓝湛蓝的天竟然下起了雨夹雪,雪花那个飘,北风那个萧,黄泉路上的白绕啃着白沙糕。
那路好像没有尽头一般,你走一步,两旁那又黄又暗的路灯便灭一对,有鬼跟白绕说了,走黄泉的时候不能回头看,白绕偏偏回头看,一看,身后黑漆漆的,啥都没有,嘁,那鬼净是吓鬼,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呢。白绕无趣地扭过头,耳朵动了动,悄悄地放慢脚步,突然回过头,看到身后老远的幽深之处竟有一发着粉红色光的花灯向着她的方向奔驶而来。
“姐,你罩我”
嘁,这厮,原来还是爱我的。
他追了上来,白绕问:你良心发现了?
他抬手拭去额上汗水,说:不是,我哭了,你说过,眼泪不会骗人,于是我就来了
接着便挽起白绕的手。又说:走,咱俩去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