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点多,独自一人乘坐偌大的电梯从二十二楼抵达一楼,滴了门禁出来一看,往负一层通往地铁的通道都封住了,我心里不禁咯噔,原来已经晚到连商场都不能进了。
于是只能从一楼出去,从地面去往楼巴乘车点。然而,市中心的灯火通明,车辆穿梭,路人来来往往,又让我产生另一种错觉,以为这夜,才刚开始。
去往十字路口的路上,不远处传来管弦乐器演奏的声音。我不禁被吸引,往日里街头卖艺很少有人能演奏曲子这么流畅。我热爱音乐,但喜爱往往限于感觉,不作深入研究,门外汉中的门外汉。
可是今天这街头演奏者的音乐打动了我,走在路上未见演奏者,可是乐声里充满了生命力,一种生命勃发的感觉涌上心头。
走近一瞧,一对看着应是夫妻模样的中年男女,正坐在十字路口旁的小凳子上卖力的演奏。我微微一瞥,女人的身材样貌给人一种似乎患有某种疾病的感觉。男人手上拿着不知是何种管弦乐器,正摇头晃脑地卖力吹奏。女人手里的是喇叭,时不时应和着男人的演奏。那声音,出奇得和谐(能和喇叭的声音统一到一起的,我想男人的乐器应该是中式的乐器)。两人的面前是铺在地上很大的一张字报。
马路对面那巨大的3D屏幕正播放着普拉达的广告,耀眼夺目的光芒辐射到了马路这边。十字路口人流攒动,来往的人流匆匆而过,鲜少留意这对演奏者。他们在白色的光芒下进行着孤独的演奏,可那乐声却那么昂扬。
我内心的感觉很奇妙。一线城市的CBD,霓虹闪烁的深夜街头,一对来自社会底层的卖艺者在演出,我似乎成为了唯一的听众。毫无意外地,我走进这对演奏者,扫了微信二维码为这场充满生命里的演出付了费。
甚至不是出于同情和怜悯,是真的想要为这场演出鼓个掌。女人回以真诚的微笑,我也回以羞赧一笑。没办法,我总不习惯这样的场景。
某种意义上,我觉得和他们很像。寸土寸金的烫金写字楼里,有一个渺小而贫瘠的我。在这里工作一个多月了,依旧觉得自己有些飘忽。中午吃完午饭在楼下商场里散步消食,满眼各种奢侈品店。商场里弥漫着各种闻着就价格不菲的香水味。我就这样走呀走,一层一层地绕呀绕,没有走近任何一家店的冲动,不知是因为囊中羞涩还是物质要求不高,或者两者都有。对于奢侈品,我缺乏品鉴的能力和财力,也实在兴致缺缺。
看呀,演奏者之于市中心的街头,不正如我之于这烫金的高级写字楼,好像差别如此之大,却又能和和谐地出现在统一个画面里。
这个世界,似乎就是能包容一切,一切巨富和赤贫,一切喜悦和苦痛,好像,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就像此刻,午夜子时,依旧坐在回出租屋的楼巴上,忍着犯恶心的感觉,敲下此时此刻所思所感,不也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体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