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了天空,照在树叶上。当阳光变得有些毒辣时,此时,最好的去处,就是找一处树荫。
庄边有一棵大核桃树,正直中年,枝繁叶茂。树的旁边是平坦的打麦场,这棵树是一个很好的分界线,把麦场和路分开。一段小陡坡缓缓而下。陡坡开始于露出地面的核桃树根,一边高一边低,也成了一个天然的小板凳。麦场的西边和南边都是路,东边以高坎为界,是农家的猪圈。麦场的北边依然是一条土路。麦场成了这个高台唯一最平的地方。
夏日里,麦蝉“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阳光照在碾过的麦秆上,泛着白光,什么要骄阳似火。这种感觉就像。看着毒辣辣的太阳,仿佛让人看到黄泥岗上燥热的沉闷,而此处不是黄泥岗,没有强盗出没,他是人们的一个安乐小窝。
午饭时刻是最热闹的时分之一。男女老少端上自家可口的饭,一碗长面,一碗酸菜面,一碗搅团,一碗洋芋疙瘩,一碗挂面,西北人爱吃面的习惯在一个个碗里体现的淋漓尽致。吃饭吃出了火热劲,一口面条在嘴里,一头可能还在碗里,遇到新鲜的话题 哧溜一下全吸进嘴里,接上狂聊。
这是一个吃饭的场面,更是一个聊天的场面。爱狂聊的成,身子靠在核桃树干底下,几片核桃树叶垫屁股隔尘,一手端着饭,一手比划着,天南地北的片。刚刚刚到嘴的一口面条,嚼了一半,听见林说隔壁村罗城挣了好多钱。成嚼在嘴里的面条随着他激动的声音喷了出来,他对林说的挣大钱很是反对。像机关枪一样倒出他知道的关于罗城的种种失败像。林一时之间还插不上嘴,端着饭直勾勾地听成说个一二三四。成的气势压倒了所有人,听的听,吃的吃。林也顺口往嘴里喂了一口饭,一手拿筷子,一手端饭,拿筷子的手紧贴碗边。左腿迈出个稍息状,重心全放在右腿上。上身也随之倾斜,看成富有腔调的表情,林自甘败下。边吃饭边和大家胡乱聊。
饭吃完的人,端个空碗回家。聊天热情未减的成端着个空碗,还聊个不停。直到成的妈妈站在麦场的北头叫他回家,成才起身走。聊天容易饱,成的妈妈数叨着,家里饭都凉了。不吃饭的话,啃一声,也好早早洗锅去。成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拿个空碗走进了家门。
成回家了,大家也都各回各家,一场饭点的狂聊就算是到了尾声。大家走了,核桃树站在阳光下,树干还是那个树干,树根还是像个小板凳一样,根磨得发亮,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屁股擦净了根上的土。透过树叶的缝隙,阳光一闪闪眨着眼睛,这里是人们纳凉的好地方了,露出的树根自然也就成了人们的天然板凳,爱干净的人摘几片树叶垫在树根上,很随意的人直接坐在上面就摇起了蒲扇。
烈日下,人们追的就是阴凉。核桃树的位置自然就是人们最佳的选择。打麦场,便利于收麦子。浓浓的树荫,便利于人们乘凉。周围的人家都喜欢往这个地方跑,喜欢下棋的老人,如果抢先摆下棋盘,一场敌我双方的较量将会上演。棋本来是两个人下的。在这棵大树下,是两帮人在下。不对,是三帮人在下。其中两方各自代表一方,还有一方就是左右摇摆的人。这一方,最激动,看见战机,伸手就挪棋子。下棋的高潮就是为一步棋争的面红耳赤,用尽全力把旗子砸到位置,最惨的是旗子摔开了花,还争不出个胜负。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两人在骂仗。当然,也有忍不住,骂仗升级,冲动到真骂的地步。在众人的劝架中,愤愤离去。
阵阵骂声,让核桃树下格外的吵。仿佛空气一下子都暴躁了起来,可树荫依旧,给人们依然遮着太阳,给人们乘凉的去处。骂仗的人一定有仇。夜幕降临,骂仗的人不在出现,这时候麦场成了孩子们的乐园。碾过麦子的场,特别的平,特别干净,孩子们你追我,我追你,利用麦垛捉迷藏。会手艺的人,利用细钢筋给孩子曲个圆环,滚铁环成了吸引人的好游戏。没玩具的孩子找来一把白天干活用的铁锨,双脚站在铁锨上,推一下锨把儿,转圈圈,孩子们也笑的很灿烂。这个游戏直到大人的呵斥到来,孩子们才会停。因为转动的铁锨会把平整的场磨烂,这在大人眼里是不允许的。可孩子只要玩起来,才不管这些,他们只屈服于大人的威严。
夜色中的打麦场最热闹。 此时的核桃树,静静地站在角上,看场里人们玩乐的样子。大人们已经去找大石头、商店门前的台阶,能坐的地方聊天去了。树下太阴,此时就是孩子们的玩乐场。可爱的孩子,玩什么都能带来乐趣。围着树,你追我,我追你,跑圈圈,玩得很开心,笑的也灿烂。还有一帮小朋友走在树根上练平衡,一只脚、整个人掉了下去了,她们也不死心,一个接一个,一遍又一遍地走。远处的大人只顾着聊他们的天。孩子的玩法他不懂。孩子有孩子的玩法,孩子有孩子的乐趣,他们只管聊他们的天。
夜色微凉来袭,就是人们该回家睡觉的时间了。大人们喊上孩子,叫上家里人,纷纷都离开了麦场。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树。树下依然一片浓荫,此时人们早已进入梦乡。一天的生活也就这样结束了。
这样一天的生活伴着太阳,太阳照着麦场,麦场上洒下夏收的汗水,汗水在树荫下散去,散去一天的劳苦疲惫,疲惫中的人儿在这里洒下欢声笑语,这就是乡村人普普通通生活的一天。
阳光未醒来,早起的妈妈蒸一锅热腾腾的馒头,劳作的人儿早已带上镰刀上地去割麦子,懂事的孩子提上一壶水送到地里,上学的娃儿背上书包去了离核桃树不远的学校。朗朗书声洒满整个村庄,这是最美的时刻。当阳光变得毒辣,核桃树下,依然是人们纳凉的首选。端着碗,狂聊的情景还会出现。最出奇地是,骂过仗的下棋老人他们还在一起对弈。傍晚,孩子们的笑声依然洒满夜空。
树还是那颗树,人还是那些人。绿荫还是那片绿荫,村庄还是那个村庄。时光飞逝,回忆过往,想起那时的欢声笑语,大脑里满满都是喜悦。不由得让人想念那颗树,想念对弈的老头儿,想念那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