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生于1944年,出生时体质就弱,出生后营养又一直跟不上,就一直躺在床上,到了两岁多了才开始学走路。18岁时个头还是1米5出去,参加工作后生活条件得到改善,一年多时间,猛窜到了1米7多。
1966年,21岁的爷爷结婚了,同年,当上了生产队队长,爷爷脾气倔强,虽然一个人顶着三个人的工,却并不受领导待见,用爷爷的话说,我不图吃、不图穿、干好自己的活就行,看别人眼色干啥。最终,在干了三年队长后,主动辞去了职务。
爷爷做事认真负责。1973年,生产队炕烟,爷爷在里面观察火候,炕烟炉内温度在60多度以上,有一次为了维持火候,爷爷在里面待了40多分钟才出来,出来以后凉风吹过,皮肤开始发痒,然后就得了白癜风,之后身上白块面积一直蔓延,到现在也没痊愈。
我放假回老家,爷爷闲暇时常常靠在墙上,眼睛眯成一条缝,手扣着腿上根本扣不下来的白癜风块,给我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讲完一遍又讲一遍。
不是爷爷记性不好,一遍遍的重复,而是我忘性太大,爷爷前边讲过,我后边就忘了,然后爷爷笑眯眯的就又给我讲。
爷爷从来都是不甘示弱的,爸爸18岁就离家到外学艺,叔叔和姑姑们还年幼,家里20多亩地的活全部落在爷爷和奶奶身上,天不亮就上地干活,晚上也要熬夜做碎活。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才叫爸爸和叔叔们帮忙。
1999年,56岁的爷爷搭猪圈养起了猪,猪下崽期间,爷爷和奶奶轮流守夜,担心小猪被母猪压死。识字不多的爷爷买了养猪技巧的书看,还抽时间去养殖大户参观学习。
就这样,从刚开始的几头猪,到几十头,一直到2012年的上百头,寒暑假期间,我回老家看爷爷,经常在半夜醒来时看到爷爷从外面回来。
爷爷经常会抽空来城里看我,初中的时候,晚上放学,我骑车的时候发现车链条掉了,就推着车子走,刚走过一个路口,就看到爷爷扶着他的大架子车在路边等我,发现我车链条掉了,就地蹲下,给我车子上了链条,然后带着我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卤肉馆,买了一盘卤肉,然后就坐在我对面眯着眼看着我吃,一边给我讲一些稀奇事。
2012年,由于养猪棚影响乡镇建设,爸爸和叔叔们也都建议爷爷不要再操劳,爷爷就把猪都卖了,然而,没过一段时间,就耐不住清闲,把家里的地都收了回来,和奶奶又开始在地里操劳了起来。
我说爷爷,你都这岁数,这么卖力干啥,我爸和我叔们是没给够你钱用啊,爷爷嘿嘿的笑了两声说,”我们现在还能干活,就不要你爸和你叔们的钱,你们只要闲的时候经常回来看看我们就行”。
农闲的时候,爷爷早上5点出头就起床,喝上一碗白开水,兜里塞上一沓纸,就出门跑步去了,跑的满头大汗,掏出纸,从额头开始顺着脸擦到脖子,再掀起短袖在身上随便抹两下,一厚沓纸就湿成一疙瘩了。
爷爷经常说我身体太弱了,让我跟着他跑步,入秋以后,天已经变凉,早上我睡得迷迷糊糊时,就听到爷爷叫我“冲冲,冲冲呀”,我睁开眼,睡眼惺忪的看到爷爷在床边站着,爷爷就又说“起来了,起来跑步”。
我眯一会就利索的爬起了,下楼后,奶奶见我起床了,就开始嘟噜爷爷,“娃们岁数小,早上正睡觉里,你叫他起来干啥里”,爷爷眼一瞪说“睡那么多觉干啥哩,早上起来跑跑步多好”。奶奶回瞪爷爷一眼,就不说话了。
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没见爷爷,回去以后,爷爷早上又叫我起床,小跑了一个小时,到了附近的一家牛肉汤锅,让老板切了一斤熟牛肉,自己吃了2两,剩下的全加我碗里了,这满满的一碗吃下去,我便秘了我几天。
刚开始每次我有空,爷爷就叫我一起跑步,过了一两年,爷爷慢慢开始不叫我了,等我睡到自然醒了起床后,他已经跑完步回来在楼下坐着,我又开始不习惯了。
我上大学的时候,妈妈跟我通电话的时候告诉我,说爷爷一个人去北京了,原来爷爷看电视广告上说北京一家医院治白癜风效果特别好,就要去北京,全家人怎么劝都没用,最后还是瞒着家里人一个人去了。
爷爷在北京呆了没多久就回去了,我放假回家,跟爷爷唠嗑,问起怎么一个人去北京了,爷爷说:“电视广告上说那家医院治疗效果好,我就想去试一试,万一治好了,可以让你爹也去看看啊,他身上不多,容易治”。
还笑着说:“我带了好多东西,大蒜都带了好几挂,还有做饭用的家伙,扛了一大长虫皮布袋,开始打算效果好的话就在那边工地边打工边治,结果去了才发现这一家医院治疗白癜风的方法,他基本都知道,其实也没什么用,在北京待了一段时间,就回来了”。
爷爷信佛,经常跟我说,"人在做的事,老天爷都在看着哩。我每次离开家,爷爷总是尽量抽时间从老家赶来跟我单独聊几句,“在外面打工,违法的事咱不能干,遇到事了不要慌,在心里默念“弥陀佛”,自然能逢凶化吉”。
爷爷今年74了,虽然偶有不适,但身体还算硬朗,心态也很好,每次给爷爷打电话,隔着电话似乎都能看到爷爷在眯着眼笑。时光虽快,希望爷爷一直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