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溪云村少年
阿文第一次握剑时,指尖被剑柄上的毛刺划出血珠。那血滴在锈迹斑斑的剑身,像极了村口老槐树上凝结的晨露,转瞬便没了踪影。
"这破铁片子,还不如我砍柴刀顺手。"王屠户的儿子王虎在一旁嗤笑,手里掂量着新买的精铁柴刀,刃口在日头下闪着冷光。
阿文没抬头,用粗布擦着剑身上的锈。这剑是他昨天在山涧捡的,剑鞘早烂成了泥,只剩半截剑身埋在乱石堆里。他总觉得这剑不一般,夜里能听见细微的嗡鸣,像有活物在里面喘气。
"喂,哑巴了?"王虎抬脚踹向阿文的后背,"张铁匠说了,你爹欠的酒钱再不还,就卸你一条胳膊抵债。"
阿文踉跄着撞在老槐树上,喉头发紧。爹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了,临走时只留下句"去镇上打酒",从此再没音讯。村里的人都说,他爹八成是掉进黑水河喂鱼了。
"剑给我看看。"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文抬头,看见个穿青布道袍的少年,腰间悬着柄竹剑,肤色白得像山巅的积雪。
王虎梗着脖子:"哪来的野道士,敢管你虎爷的事?"话音未落,手腕突然一麻,柴刀"哐当"落地。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少年捏住,像被铁钳夹住,半点动弹不得。
"这剑......"青袍少年的指尖刚碰到剑身,半截锈铁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响,震得阿文虎口发麻。少年猛地缩回手,眼中闪过惊色:"玄铁?"
王虎趁机挣脱,连柴刀都忘了捡,屁滚尿流地往村里跑,边跑边喊:"妖怪!有妖怪!"
青袍少年没理他,蹲下身仔细打量那半截断剑:"小兄弟,这剑卖吗?我出十两银子。"
阿文把剑往身后藏:"不卖。"
"二十两。"少年从袖中摸出个沉甸甸的钱袋,"足够你还清债务,还能雇人寻你父亲。"
阿文的手指绞着衣角。二十两,足够买通黑水河上所有的船家。可他摸了摸剑脊上模糊的刻痕,那纹路像极了娘临终前绣在他襁褓上的护符。
"我说了,不卖。"他背起剑往山坳走,那里有他搭的草棚,能避开村里人的白眼。
青袍少年望着他的背影,竹剑突然轻轻颤动。他抚着剑柄低声自语:"玄铁重铸,龙纹再现......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暮色漫上山坡时,阿文听见草棚外有窸窣声。他握紧断剑滚到梁上,看见三个蒙面人举着火把站在棚前,为首的那人腰间挂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个狰狞的狼头。
"那小子肯定藏在附近,搜!"蒙面人踹开草门,火把照见阿文藏在梁上的脚。
阿文心跳如擂鼓,握紧断剑准备往下跳。就在这时,竹剑破空的轻啸突然响起,像春燕掠过水面。最左边的蒙面人突然捂住咽喉,鲜血从指缝里汩汩涌出,火把"咚"地砸在地上,点燃了干燥的茅草。
"谁?!"为首的蒙面人拔刀,刀身在火光里划出半圆。
青袍少年不知何时站在棚顶,月光淌过他垂落的发梢:"取命的人。"
竹剑突然化作碧色流光,阿文只听见几声脆响,三个蒙面人的兵器全被挑飞。为首那人刚要摸腰间令牌,手腕已被竹剑抵住。
"黑风寨的杂碎,也敢来溪云村撒野?"少年的声音冷得像冰,"说,你们找玄铁剑做什么?"
蒙面人突然怪笑起来,嘴角溢出黑血:"迟了......血引已经......"话音未落便直挺挺倒下,脖颈上赫然出现个细小的血洞。
草棚的火越烧越旺,阿文抱着断剑从梁上跳下,看见少年正用剑挑起那枚狼头令牌。令牌背面刻着的火焰纹路,在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
"他们是冲着这剑来的。"少年把令牌扔给阿文,"黑风寨是黑水河一带的匪帮,背后有更大的势力撑腰。"
阿文摸着令牌上的纹路,突然想起爹的酒葫芦上也有个一样的印记。三个月前爹就是拿着那葫芦出门的。
"你爹是不是叫阿山?"少年突然问。
阿文猛地抬头:"你认识我爹?"
少年望着熊熊燃烧的草棚,竹剑在月下轻轻震颤:"去年冬天,我在黑水河渡口见过他。他说要去寻一柄断剑,还说他儿子......能听见剑鸣。"
第二章 剑鸣彻骨
山雨来得急,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白烟。阿文蹲在张铁匠铺的屋檐下,听着里面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怀里的断剑烫得像块烙铁。
"进来避雨。"铁匠铺的木门被拉开,张铁匠叼着旱烟杆,铁砧上刚打好的犁铧还冒着热气。他婆娘在灶台前熬着草药,药味混着铁屑味,竟有种奇异的暖意。
阿文犹豫着走进屋,断剑在怀里发出轻微的嗡鸣。张铁匠的目光扫过他衣襟下的剑身轮廓,敲打的力道突然重了三分。
"王虎他爹下午来过,说要卸你胳膊抵债。"张铁匠把烧红的铁坯浸入冷水,"我跟他说,阿山的儿子,我保了。"
阿文攥紧衣角:"张叔,我......"
"你爹不是欠酒钱的人。"铁匠婆娘端来碗草药,"他走那天,在我这打了柄匕首,说是给你防身。"她从柜台下摸出个布包,里面裹着柄三寸长的匕首,柄上缠着防滑的麻绳。
匕首刚碰到阿文的手,怀里的断剑突然剧烈震颤,震得他指节发麻。张铁匠猛地直起身,旱烟杆"啪"地掉在地上:"这动静......"
雨幕里突然传来马蹄声,三匹黑马踏破雨帘,马上骑士穿着黑风寨的皮甲,腰间令牌在闪电中泛着冷光。为首那人举着火把,照亮了铁匠铺的门楣。
"张老头,交出玄铁剑,饶你不死!"骑士的声音混着雨声砸进来,火把上的油星子溅在门板上。
张铁匠抄起铁钳,婆娘把阿文往灶膛后推:"从地窖走,通后山。"
阿文刚掀开地窖盖,断剑突然挣脱怀抱,"哐当"插在门槛上。剑身的锈迹竟在瞬间褪尽,露出底下暗金色的龙纹,在闪电中流转着光华。
"这是......龙吟剑?"张铁匠的声音发颤,"老辈人说,三百年前剑圣用的就是这剑!"
骑士已经撞开木门,为首那人看见门槛上的剑,眼睛陡然亮起来:"找到了!给我抢!"
三把弯刀同时劈向剑身,却在触及剑脊时崩出火星。阿文听见清脆的碎裂声,三柄弯刀竟同时断成两截。
"妖物!"骑士们惊呼着后退,却被突然出现的青影拦住去路。
青袍少年不知何时站在雨里,竹剑斜指地面:"黑风寨的狗鼻子倒是灵,可惜......"话音未落,竹剑已点中三人手腕,三截断刀同时插进泥地里。
"你到底是谁?"为首的骑士捂着流血的手腕,"我们是赤炼堂的人!"
少年冷笑:"去年被我挑了总坛的赤炼堂?看来是没长记性。"竹剑突然化作漫天剑影,阿文只看见雨珠在剑光里凝成珠串,下一刻,三个骑士的皮甲已被割成碎片,人却毫发无伤地瘫在泥里。
"回去告诉你们堂主,"少年收剑入鞘,"龙吟剑的主人,不是他能动的。"
雨停时,天边泛出鱼肚白。张铁匠用布仔细擦着龙吟剑,剑身上的龙纹在晨光中渐渐隐去,又变回那截锈铁的模样。
"这剑认主。"张铁匠把剑递给阿文,"三百年前剑圣战死后,此剑便没了踪影,没想到会落在你手里。"
阿文握住剑柄,突然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淌进心口,像爹小时候给他焐手的温度。他想起爹常唱的那首山歌,调子竟和剑鸣隐隐相合。
"我要去找我爹。"阿文把匕首别在腰间,"他肯定还活着。"
青袍少年靠在门框上,竹剑在指间转了个圈:"黑水河上游有座破庙,赤炼堂的人在那里设了据点。你爹......或许在那儿。"
阿文抬头:"你怎么知道?"
"我跟踪黑风寨的人有半个月了。"少年抛给他个水囊,"他们抓了不少会打铁的人,说是要重铸什么兵器。"
张铁匠突然咳嗽起来,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这是你爹留下的,说等你能让剑鸣出声,就交给你。"
阿文打开布包,里面是半张残破的地图,画着黑水河沿岸的地形,在一处标记着火焰图案的地方,用朱砂写着"玄铁重铸,血祭七星"。
"这是七星台。"青袍少年的脸色凝重起来,"传说中能重铸神兵的地方,要用活人血祭......"
阿文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火焰图案,和狼头令牌背面的纹路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王虎爹说过,爹走那天,曾向黑水河的船家打听去七星台的路。
"我们现在就走。"阿文把地图折好塞进怀里,握住龙吟剑的手微微用力,剑身发出轻颤,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张铁匠婆娘往他背包里塞着干粮:"过了黑水河就是断魂崖,那里的栈道年久失修,千万当心。"
青袍少年率先走出铁匠铺,竹剑在晨光中泛着碧色:"我叫林风,江湖人称青竹剑客。"
阿文跟在他身后,听见龙吟剑在鞘中轻鸣,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歌唱。他知道,从握住这柄剑开始,溪云村的安宁日子,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三章 黑水河月
黑水河的渡船晃得厉害,阿文扶着船舷,看浑浊的河水卷着枯枝掠过船底。林风坐在船头擦拭竹剑,晨光透过他垂落的睫毛,在剑身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这河邪性得很。"撑船的老艄公啐了口烟袋,"上个月有艘货船,眼睁睁看着撞在礁石上,捞上来时满船的人都没了骨头,只剩层皮贴在舱板上。"
阿文摸了摸怀里的龙吟剑,剑身在衣料下微微发烫。他昨晚做了个梦,梦见爹被铁链锁在石台上,赤着的脚底下全是血,手里却紧紧攥着块发亮的玄铁。
"前面就是鬼见愁。"老艄公突然压低声音,指着河面上漂浮的白雾,"进去后千万别出声,听见啥都别回头。"
渡船刚钻进白雾,阿文就听见细碎的歌声。那歌声像无数女人在耳边哼唱,调子软得像棉花糖,却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别听。"林风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竹剑"噌"地出鞘,剑尖指向雾中某个方向,"是水祟在勾魂。"
阿文咬着舌尖,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些。他看见白雾里浮出一张张惨白的脸,都是些年轻女子的模样,长发在水里漂成蛛网。
"小哥哥,陪我们玩呀......"最前面的女子朝阿文伸手,指甲泛着青黑的光泽。
林风的剑突然划出个圆,碧色的剑气在船周围凝成光罩。那些水祟一碰到光罩,就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雾里。
"这些是被赤炼堂献祭的女子。"林风收剑时,阿文看见他袖口沾着些黑色的粉末,"他们用活人养水祟,防止外人靠近七星台。"
渡船穿出白雾时,阿文看见岸边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鬼见愁"三个大字,字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凝固的血。
"到地方了。"老艄公把船泊在乱石滩,"剩下的路得你们自己走,再往前,船会被吸进漩涡里。"
阿文刚踏上滩涂,就听见龙吟剑发出急促的嗡鸣。他顺着剑指引的方向望去,看见乱石堆里埋着半截船桨,桨柄上刻着个"山"字——那是爹的名字。
"他来过这儿。"阿文的声音发颤,蹲下身去挖船桨周围的碎石。林风突然按住他的手,竹剑指向斜前方的断崖:"有人。"
七个黑衣人从断崖后闪出,为首那人披着件绣着火焰的黑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只露出双猩红的眼睛。
"把龙吟剑交出来,饶你们全尸。"黑袍人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手里的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林风把阿文护在身后:"赤炼堂的护法,果然亲自来了。"
黑袍人突然狂笑:"去年让你跑了,这次看你往哪逃!"锁链突然像活蛇般窜出,带着腥风缠向林风的脖颈。
阿文只觉得手心一烫,龙吟剑竟自己出鞘,化作道金红色的流光,"铛"地撞在锁链上。黑袍人闷哼一声,连退三步,面具裂开道细纹。
"好......好得很!"黑袍人盯着阿文,眼睛亮得吓人,"玄铁剑认了新主,省得我再找血祭了!"
林风的竹剑突然插进地里,阿文听见脚下传来"咔嚓"的脆响,七道剑气同时从地底喷涌而出,将七个黑衣人围在中间。
"阿文,带剑先走!"林风的声音带着喘息,"顺着崖壁的藤蔓往上爬,七星台就在山顶!"
黑袍人狞笑着扯断锁链:"想走?没那么容易!"裂开的面具突然脱落,露出张布满火焰疤痕的脸,"三百年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
阿文握着龙吟剑,突然想起张铁匠说的话——三百年前,剑圣就是用这把剑斩了魔教教主。而那个教主,据说在临死前下了血咒,要让玄铁剑的传人世世不得好死。
"你是......"阿文的声音发颤。
"我是被那老东西斩成八段的赤炼!"黑袍人身上突然燃起黑色火焰,"今天,我要用你的血重铸龙吟剑,让它变成我的噬魂刃!"
林风的竹剑突然发出悲鸣,剑身上布满裂纹:"快走!他借了血咒的力量,我拦不住多久!"
阿文咬着牙转身,龙吟剑自动护在他身前,劈开袭来的火焰。他抓住崖壁上的老藤,听见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回头时,只看见漫天火光里,林风的身影渐渐被黑色火焰吞噬。
第四章 七星台上
崖顶的风带着铁锈味,阿文趴在岩石后,看见七星台的全貌。那是个用黑石砌成的圆形高台,七个角上各立着根刻满符咒的石柱,台中央竖着块丈高的玄铁,上面插着七把造型诡异的刀。
爹就被铁链锁在玄铁旁,头发胡子纠结在一起,身上的衣服烂成了布条,背上却还背着个用油布裹着的东西。
"时辰快到了。"戴着青铜面具的祭司举起骨杖,杖头的骷髅头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把祭品带上来。"
两个黑衣人押着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女走上石台,少女的眼睛被黑布蒙着,却倔强地昂着头,脚步踩在石缝里的血迹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阿文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那少女的发绳,和他娘留下的那条一模一样。
"爹!"他忍不住低呼出声,龙吟剑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石台上的七把刀同时剧烈震颤。
"谁?!"祭司猛地转身,骨杖指向阿文藏身的方向,"抓住他!"
四个黑衣人扑过来,阿文握着龙吟剑迎上去。他从未学过剑法,却觉得剑身仿佛有了灵性,自动避开对方的刀锋,剑尖总能精准地刺向敌人的破绽。
"是龙吟剑!"爹突然嘶吼起来,拼命挣着铁链,"阿文!别过来!"
阿文一剑挑飞最后个黑衣人的弯刀,正要冲上石台,却被突然出现的黑袍人拦住。赤炼脸上的疤痕在月光下扭曲着,手里的锁链滴着黑色的毒液。
"来得正好。"赤炼的锁链缠向阿文的手腕,"让你爹亲眼看着,他儿子是怎么变成我剑下亡魂的。"
龙吟剑突然爆发出金光,阿文只觉得一股巨力涌遍全身,仿佛有无数剑招在脑海中炸开。他下意识地侧身旋剑,金红色的剑光如弧月般扫过,竟将赤炼的锁链劈成数段。
"不可能!"赤炼踉跄后退,黑袍下摆被剑气割开,露出腰间悬挂的青铜令牌——那令牌上的火焰纹路,竟与爹酒葫芦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阿文的目光突然定在爹背上的油布包上。那包裹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形状恰似半截剑身。
"爹,那是......"
"接住!"阿山突然发力挣断铁链,不顾手腕被铁锁勒出的血痕,将油布包朝阿文掷来。包裹在空中散开,露出里面的半截玄铁剑身,断口处赫然刻着与龙吟剑相契的龙纹。
"三百年了......玄铁终得合璧!"祭司的骨杖重重顿在石台上,七根石柱同时亮起红光,"血祭开始!"
被蒙眼的少女突然尖叫起来,脚下的石缝渗出鲜血,将她的裙摆染成暗红。阿文这才看清,石台地面竟刻着巨大的血阵,少女正站在阵眼中央。
"用你的血!"赤炼突然扑向阿文,张开的手掌燃起黑火,"让龙吟剑认我为主!"
阿文本能地举起断剑,两截玄铁在触碰的刹那发出震天龙吟。金红双色的龙纹顺着他的手臂攀援而上,与赤炼的黑火撞在一处。
"啊——"赤炼发出凄厉的惨叫,黑火竟被龙纹灼烧得滋滋作响,"为什么......血咒明明说......"
"因为你不懂。"阿山拖着流血的腿走到阿文身边,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剑圣当年留下的不是诅咒,是守护。"他指着石台上的少女,"这姑娘的祖上,三百年前曾救过剑圣的性命。"
阿文这才注意到,少女发绳上绣着的图案,正与龙吟剑脊的龙纹首尾相接。
赤炼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疯狂:"那又如何?血阵已开,你们谁也走不了!"他猛地扑向祭司手中的骨杖,"让这七星台,成为你们的坟墓!"
骨杖顶端的骷髅头突然张开嘴,喷出黑色的雾气。石台周围的红光骤然变浓,七把刀同时从玄铁中挣脱,化作狰狞的刀影刺向众人。
阿文握紧合璧的龙吟剑,突然想起林风说过的话——真正的剑客,剑随心走。他闭上眼睛,听着剑身在掌心的嗡鸣,听着爹粗重的喘息,听着少女压抑的啜泣。
再次睁眼时,金红色的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阿文踏着刀影腾空而起,龙纹在他周身流转,竟在石台上划出与血阵相反的剑痕。
"破!"
随着他一声清喝,龙吟剑直刺地面。金红色的光芒顺着剑痕蔓延,将血色阵纹寸寸碾碎。石柱上的红光瞬间黯淡,七把刀"哐当"落地,恢复成凡铁模样。
赤炼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黑色火焰正一点点熄灭:"不可能......我的血咒......"
"三百年的仇恨,也该了结了。"阿山捡起地上的断刀,掷给赤炼,"当年剑圣饶你性命,不是怕你,是盼你回头。"
赤炼握着断刀,突然捂住脸蹲下身。黑袍滑落,露出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竟挂着浑浊的泪水。
少女的眼罩不知何时脱落,露出双清澈的眼睛。她走到阿文面前,解下发绳递给她:"我叫青禾,我爹是守台人,被他们......"
阿文刚接过发绳,就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风拄着断裂的竹剑站在崖边,白衣染血却笑意清亮:"看来我没来晚。"
晨光漫上七星台时,阿文望着合璧的龙吟剑。剑身上的龙纹渐渐隐去,只留下朴素的玄铁光泽,仿佛三百年的恩怨,都随晨雾消散在风中。
"往哪走?"林风用剑鞘碰了碰他的胳膊。
阿文抬头望向黑水河的方向,那里有张铁匠的嘱托,有老艄公的烟袋,还有溪云村老槐树上的晨露。
"先回家。"他握紧剑柄,龙纹在掌心留下淡淡的暖意,"然后......再看看这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