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看见她坠落。他想捉住那条命运的线,打开手,却发现空无一物,一如那得意忘形的自己,没有内涵。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自己开始害怕那些流言蜚语,那些恶意的玩笑的时候吧。会对所谓的美丑打上标签,明明是自己最憎恶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也变得和那些人一样呢?
她也曾满怀期待的跟在你的背后,她知道的,也这么相信着,就算周围的人对她抱有多大的恶意,而你总是会站在她那边,展开如同羽翼一样的双手保护她。
你们是被一条不可见的线连在一起的。
一年一年地过去了,物是人非,可无论多少次回头,都能发现她在你的身后。
“我要早点走了!”“啊这个,我也不会啊!你去问别人吧...”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渐渐很少能看到她的身影,她不再跟在你背后,或许她觉得你已经不需要她了,或许也只是在某个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企望着。或许,只是有些许的寂寞罢了。
取而代之的,那个班里最光鲜亮丽的小集体
接纳了你,你感觉班上的那个漂亮女生好像对你多了些关注。
你悄悄的松开了系在手里的线。
没有时间买早餐,桌上却总会有温热的包子;忘记写的作业,也总有一份工整干净的笔记本恰到好处地送上来。她想安静地参与进你的生活,仅此而已。
你知道是她,但总要装作不知道。
你觉得这样自以为是的一无所知下去就行,总有一天,你也会变美。
直到那天,她脸色苍白地趴在桌子上,似乎很不舒服。同桌的女生发现了,狡黠一笑“如花今天很不舒服艾!”
声音很好听,却很刺耳。
女生顿了顿,看向转过头去的你“嘿,护花使者,你不来好好照顾别人吗?”又佯怒起来。
趴在桌子上的她听见了,也抬起头来,带着一贯温软的眼神。你感受着来自周遭所有人的注视。
你以为自己已经很好地融入到集体里了,可他们看着你和她的眼神,像獠牙,像利刃,要把你撕碎。原来所有人都记得你和她的关系,可是你害怕,害怕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支离破碎。
小团体的老大贱兮兮地笑了一声,故作豪放地拍了你一下“还不去送别人去医务室啊!”听着萦绕整个教室的笑声,你鬼使神差地说了句
“凭什么,我又不是她谁。”你下意识说道,又下意识地扭头看她。
她愣了一下,察觉到你的目光后,又咧开嘴角,勉强一笑。
可为什么,却是自己嘴里苦涩呢?
你忍不住夺门而出,也许是害怕那些讽刺嘲笑的眼神,也许是害怕面对她。
好丑好恶心好丑好恶心......
一路上你不敢和任何人对视,担心会有人一眼就把你的虚伪和卑微看得一清二楚。
“你不会笑我吧?”她红着眼问道。
“当然啦,我们可是好朋友!”你自信满满地拍着胸口,像要拍出铿锵气势。
脸上燃起火辣辣的痛,身体不自觉传来恶心的感觉,你靠在一棵树旁,想要吐出来。可,什么都没有。好丑啊,做着自己最恶心的人,亦做着自己最恶心的事情,真是丑陋啊,这样的自己,你拼命翻找着口袋,想要找到那根线,却不想它早已被抛弃在某个午后。
你拔腿向学校跑去,背后是落日,眼前是无尽的黑夜。
真是丑陋啊,你。
美丽的女孩和帅气的男流结伴走着,小集体们咋呼呼地叫着,似乎只有这样才算是“受欢迎的人”。
恶心的感觉再度袭来。
挤过拥挤的人群,你看到人们笑着。
透过廊道旁的窗口,你看到楼上的她坐在檐边, 双腿荡漾着,惬意地吹着风。她不长的头发迎风盘起,有些瘦弱的她仿佛也在随之摇曳。。
一脚踢开生锈的天台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她回头望了你一眼,有些惊诧,有些感动,有些茫然,但或许更多的是失望。
她一直固执地抓着那两根线,期待你会再次拾起、一次,又一次、一次、再一次,直到那根被你遗忘的线,紧紧缠住了她的脖颈。
风仍在呼呼地吹,你展了全力向前奔跑,想要捉住那根线,可她却恍若一张白纸,随风而去。也许,她本就是一张白纸,即便总有人希望在上面留下丑陋的刻痕,可是她仍然是张白纸,只是你给她画上了那唯一一笔,深刻醒目的一笔。
你拼命地抓住手上的那根线,即使半个身子都够到外面。
你大声地嘶吼着,嘴上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楼下的美丽的人们抬头看着,有的在尖叫,有的在惊讶,有的在笑。
你并没有什么内涵,所以希望捉住什么填进去罢了。
她流着眼泪。一言不发
手中的汗不断分泌着,紧绷着的肌肉感到一阵疲累,虚无的内在更加虚无。
要不就松开了吧。
恶心感再次袭来,可是,想到这,你突然大笑起来,你笑着那些美丽的人的愚昧,你笑着这个狗日的社会,你笑着这般不堪入目的自己。
线,再次被你记起,系在了手上。
那里的所有人都在看看你,如同傻子,如同怪物。
“好丑好丑好丑好丑...”
她大哭着跪坐在你面前,或是因为正哭泣,不断颤抖着。
你展开了还在发抖着的手臂。露出了你觉得最帅的笑容,一如那天庇护着她的模样。
“你们凭什么欺负人!”小男孩挡在一群男生前面。
“哈?小鬼头喜欢小恐龙!哈哈哈哈。”他们捧腹大笑。
背后的小女孩看着男孩,挤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我c你m!”他猛地冲向前去。大概,只是想看到她真正的笑容罢了。
“...喜欢你,可以不要再走了吗?”怀里的她轻轻说着。
“可以原谅我吗?”
“恩”。
“谢谢你。”她从你怀里抬起头,你的校服上不知沾满的是汗,还是泪。
“可以原谅我吗?”你也问道。
“不可能!”她笑了,从并不美丽的脸露出的笑容,混着或是带些狼狈的泪水和汗滴,可却是那么美丽。仅仅如此,就是无限珍贵。你再次把那根线紧紧地系在手上,大概不会再松开。
会慢慢被变得丑陋,不过,一定是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