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到了1984年9月,[终结者]上映的前一个月,在好莱坞相当一部分人眼里,詹姆斯·卡梅隆这个名字,还是大忽悠的同义词。
一个加拿大人,拎着“一个机器人追杀一个女人”的故事,不远万里,来到洛杉矶,几乎撞遍了贝弗利山所有的南墙。1984年,好莱坞大佬们的坐标是[星球大战]、[蝙蝠侠归来]、[第一滴血]、[洛奇]这样的电影,至于卡梅隆想拍摄的“一副金属骨骼出现在火焰中”的画面,“谁会看”?
[终结者2]于第一部上映的五年之后上映,对于好莱坞而言,这是“违反商业道德”的。此时的詹姆斯·卡梅隆已经坐到了暴君的宝座,他有绝对的权利,干出“一共拍摄并洗印了超过一百万英尺的胶片,而最后发行的版本还远远不到它的1%”这种事儿。
在好莱坞相当一部分人眼里,此时的詹姆斯·卡梅隆,仍然是大忽悠的同义词。“液态机器人”是无法实现的,尽管他为此已经把[终结者2],变成了有史以来,第一部投资超过1亿美元的电影。
33年过去了,这部最初以特效惊动了好莱坞的电影,现在看来,其特效仍然没有过时。但令其愈发闪闪发光的,远不只是技术了。
在时间的浸泡下,[终结者]一些原本的意义已经剥落,一些新的元素重新生成。三十年后,就在我们回过头去,试图校准它的历史坐标时,[终结者]仍然代表了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
可同时,就像第一部[终结者]上映时候,好莱坞所反映的那样,这仍是一部“不合理的电影”。
1984年,世界还处于童年和少年的交界点,纯真与欲望仍在和谐共处之中。虽然后来风靡全世界的超级英雄电影,已经蠢蠢欲动,但[星球大战]的工业启蒙作用,并未像大家所期待的那样,形成一股涡旋气流。合理与不合理的逻辑角力,低气压一般,徘徊在好莱坞上空。
詹姆斯·卡梅隆差一点就成了大家所说的大忽悠,唯一的不同就是,[终结者]成了。其实,作为作为詹姆斯·卡梅隆的同谋者,福克斯公司知道,2009年,[阿凡达]中的机甲和冬眠舱,在1986年的[异形2]里,就已经应用了。[终结者]里,里斯解救莎拉时说,“如果想活命就跟着我”。这句话,在[终结者2]中,终结者对莎拉又说了一遍。
但詹姆斯·卡梅隆毕竟没有成为大骗子,作为一个电影艺术家,他知道,怎样让一部电影和它的观众,保持适当的距离。于是,他成了天才。
作为天才,詹姆斯·卡梅隆在[终结者]之后,获得了和天才相匹配的权利。谈及成功,斯皮尔伯格说,“恰好,我喜欢的,也是大众喜欢的”,而詹姆斯·卡梅隆则是,“恰好,我知道你会喜欢什么,而我则可以做到”。
他把技术锤炼成了艺术,把商业变成了赞美。“天才和我们相距仅仅一步。同时代者往往不理解这一步就是千里,后代又盲目相信这千里就是一步。同时代为此而杀了天才,后代又为此而在天才面前焚香”。
詹姆斯·卡梅隆成为历史隧道内少数的突围者,他站在一个适当的距离,目睹自己成为一个活着的天才。
他用打破的方式,严格遵守。他用挑衅的手段,保持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