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不平等的起源-卢梭

(2017.4.27)

卢梭的这篇论文正文才几十页,却看了一周多才看完。此文被称催生了法国大革命,同时也被视为《社会契约论》的基础和绪论。

首先,以现代的观点看,卢梭对原始人生活状态的假设是不正确的,因此,以此为基础的结论就颇可质疑,若从辩论的角度讲,是有些站不住脚的,但文中到处闪烁的思想的光芒,仍然足以发人深省,难以超越,许多观点仍然精辟而文辞有趣。

这篇论文缘于1753年第戎科学院的一篇关于人类不平等的起源的征文启事,两年后1755年,卢梭的这篇论文在阿姆斯特丹刊印。而生物进化的观点到十九世纪初才被提出来,直到1859年,也就是卢梭的这篇论文发表后一百多年,达尔文的《物种起源》才出版。人是从猴子猩猩演变来的这码子事,卢梭虽然是位伟大的思想家,却也无法先知先觉。

因此,卢梭想象中最初的原始人并非群居,而是象老虎、黑熊一样各自独立生活。基于这个假设,卢梭得出很多我们今天知道是不正确的结论,如:语言的产生非人为智慧所能、农业起源于私有制产生之后、家庭先于社会产生、奴役不可能在原始人中存在,因此,他认为原始人中是不存在不平等的。而我们现在知道,当人还是猴子的时候,不平等就已经存在于猴群中了。

在卢梭的眼里,能独立工作不需要多人协助的原始人过着本性所许可的自由、健康、善良而幸福的生活,饿了就去打猎,吃饱了就休息睡觉养精蓄锐,既无需无谓地伤害同类,也不必关心同类对自己的看法。“但是,自从一个人需要另一个人的帮助的时候起;自从人们觉察到个人据有两个人食粮的好处的时候起;平等就消失了、私有制就出现了、劳动就成为必要的了、广大的森林就变成了须用人的血汗来灌溉的欣欣向荣的田野;不久便看到奴役和贫困伴随着农作物在田野中萌芽和滋长。”

“冶金术和农业使人文明起来,也使人类没落下去”,《人类简史》对农业产生的悲观观点大概是从卢梭这里来的。

卢梭认为,不平等的发展进程有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法律和私有财产权的设定。这个阶段产生了富人和穷人,富人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和利益,想出了法律和社会这些“诱骗粗野的人”的主意,并使之成弱者新的桎梏,富者新的力量,“它们永远地消灭了天赋的自由,使自由再也不能恢复。

第二阶段:官职的设置。这个阶段,弱者出让自己的部分权力给强者以求得到强者的保护,维持社会的公共秩序。这部分是卢梭后来《社会契约论》的主要内容。

第三阶段:合法权力变成专制的权力。在这个阶段,强者升级成主人,弱者被压迫成奴隶,人类的不平等达到了极致。

指出当时社会已经达到不平等的极致的卢梭,启蒙了法国人民,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了。

卢梭把不平等分为自然或生理上的不平等和精神或政治上的不平等,并认为当精神上的不平等与生理上的不平等不相称时,便与自然法相抵触了。

随便一提,卢梭在这篇论文里的一些论点倒是与东方文化交相辉映,颇为有趣:

#“人类看见同类受苦天生就有一种反感,从而使他为自己谋幸福的热情受到限制……怜悯心是人类最普遍最有益的美德……人类社会的一切美德都是从怜悯心中产生出来的”这个观点与孟子的“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恻隐之心,仁之端也”如出一辙

#“野蛮人所以不是恶的,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善”,这一点又与老子的“天下皆知美之为美者,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者,斯不善矣”完全同理

#人类的等级和命运都建立在财产、助人或害人的能力、聪明、美丽、体力、技巧、才能等性质上,所以,“每个人都要尽力拥有或利用上述性质,于是为了本身利益,虽然自己实际是一种样子,却不得不显出另一种样子,这种区别产生浮夸的排场、诡计及邪恶”,“人类在社会的环境中由于继续发生的千百种原因,再也看不到一个始终依照确定不移的本性而行动的人”,这些论述又与佛经的“见性成佛”何其相似。

#“人类所有的进步,不断地使人类和它的原始状态背道而驰,我们越积累新的知识,便越失掉获得更重要的知识的途径”,大概这里说的“更重要的知识”就是佛说的“无上的智慧”吧

卢梭认为:人和禽兽的区别就在于人的自我完善能力,而人也因此而堕入比禽兽还不如的状态。那么,看起来人工智能比人的自我完善能力还更胜一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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