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荚树
小时候,隔壁四爷家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皂荚树,枝繁叶茂,粗壮的很,比家里的老房子还要高很多,每到夏天,皂荚树的阴凉地都能延伸到我家院子里两三米。
自打记事起,四爷便因脑血栓瘫痪在床,嘴歪着,眼睛里也没光,身体僵硬得很,动弹不得,吃喝拉撒全在床上,离不开家人的照顾。每次去四爷家串门找堂妹玩,我都会走到他跟前冲他做个鬼脸,时不时地揪一下他的“粉丝胡”,这时四奶奶总会给我俩点零食让我们出去玩耍去。
那年秋收后,天也渐渐转凉,四爷的身体大不如前了,全身大面积腐烂,屁股都可以清晰的看到骨头,听家里的人说,可能熬不过去了,一大家子人都陪着他度过最后的时刻。
半夜时分,不知从哪里跑来的老鸦站在皂荚树上嘶哑地叫着,迟迟不肯离去。老鸦啼叫被人们成为是不祥之兆,它的叫唤会带走人的生命、抽走人的灵魂,老鸦的嗅觉敏锐,一定是闻到了腐败死忙的气味吧。家里的大人们用石子、木棍将其逐走,不一会儿老鸦又飞来站在皂荚树上拼命地叫,赶走又来,来了又赶,就这样持续了一夜。
那天刚蒙蒙亮,四爷走了,老鸦也飞走了,但那皂荚树还在。
那些杨树儿
小的时候,爸妈经常带我去村后面的舅妈家串门,这个舅妈是个有点发胖、圆脸,但亲切热情的一个女人,她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当老师,每次去她家串门都会给我讲个故事,我喜欢跟她玩;小女儿经常逗我、吓唬我,心里有点怕她,总会躲在大姐姐的身后不理她。
后来啊……
也是一年的秋收时节,记得那天的清晨我还睡得正香甜呢,忽然被堂哥叫醒,他说舅妈家里来了好多警察,舅妈的老公在打谷场看玉米,夜里的时候被一个坏人用刀刺入头颅,当场毙命。那时我爸妈两个都不在家,心里有种莫名地害怕。
接下来的两年内,舅妈不停地找警察局,每次警察局都潦草完事,这案子一直没破。听村里的闲言碎语说,可能是得罪了比他级别高的人吧,不然谁会把村里的“一把手”干掉啊。
再后来啊……
舅妈带着两个女儿改嫁了,在改嫁前,她去我家说河岸边种的那十几棵杨树带不走了,要留给我们,那时恰逢家里翻盖新屋,日子过得很紧吧,最后爸妈收下了。
记得去河边砍树时,我正好能抱那杨树一圈,足足运回来两车多呢。后来爸妈时常提起舅妈,提起那些杨树,我想就是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别人雪中送炭的那份感恩吧。
她改嫁去了很远的地方,从那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那棵老槐树
我家住在马路边,马路的另一边不远处有一棵老槐树,老槐树的旁边有一个很深的臭水沟,每次下完雨都会泛滥着一股臭味……
那天中午,我在马路边玩耍,后来发现老槐树下围了好多人,好奇的我朝老槐树方向走去,不料,爷爷正好从老槐树下走来赶紧拦住了我,说小孩子不能去,不吉利。我只好远远地望着老槐树下的那群人儿。
听爷爷说……
一辆飞奔在马路上的汽车,一名女子从窗户里扔下了一名女婴儿,可能想仍在臭水沟吧,没想落在了老槐树下,听爷爷讲,可能是刚出生的小娃娃,只有皮鞋那么大,刚扔下来的时候还伴着哭声,后来就断气了,身上不时地有苍蝇围着她。后来村里的老人们用铁锨在老槐树下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把她给埋了……
或许父母确实养不起这个娃,或许她出生就得了绝症,更或许家里人重男轻女的老封建思想,不管什么原因,抛弃是最大的可耻行为。
她就这样一直睡在老槐树下,睡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