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一世,阅百态。纵尝遍时间百味,仍不敌家中一味。
早九点,从被窝中爬起,空空荡荡的家里,只有餐桌上那一缕母亲的味道,证明她才出门不久。
洗漱毕,挪开挡在电视前大包小包的行李。打开电视,横卧在沙发上,咬一只苹果,享受着离家前的最后一个早晨。
门,“咔哒”开了,她提着慢慢一袋的菜进了家门。“醒啦?怎么不多睡会儿?”她问道,“今天吃大餐哦。”摇了摇手上满满的那一袋,在玄关换了鞋,转身进了厨房。分拣食材、清洗时蔬、淘米煮饭。系好围裙,放平砧板,解冻五花肉切块,姜切片、八角、桂皮备用。沸水下肉块汆水,撇去浮渣,倒水。热锅冷油,姜片爆香,下肉块翻炒,酱油提色提香。转砂锅加水加冰糖、红枣,放八角、桂皮提味提香。文火慢炖、收汁。听着厨房厨具见的碰撞声,头不自觉的转过去,看着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不自觉地开始想着,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从一位一直受父亲溺爱的妻子,变成一位无论多忙都主动为我下厨的母亲。也许是因为一个一直想逃离的懦弱儿子,让她抛弃了家乡的工作,跟着儿子到省城,挑起一切重担,拿起那久未拿起的锅铲。也许是她心中迸发的母爱,迫使她告别父母,在异乡异地做着家乡的味道,以慰母子二人。看着不知从早上几点就开始文火煲着的汤煲,突然觉得在厨房挥舞着锅铲的她在慢慢的变老,她在厨房的行动速度在减慢,她瘦小的身躯渐渐的伏向大地。
菜香终于挣脱了抽油烟机,漫进了餐厅、客厅。心思早已不在无味的电视节目上,盯着一缕白发在肩的她,想起她曾今一路紧紧追随着我的步伐。而现在,她,貌似跑不动了。她站在她的位置看着我渐远的背影,不知她心中滋味。我开始迷惘,我的渐远,到底是对是错。大半年异地求学,异乡异地做客人,以后还能有多久能慢慢陪着她。
晃过神来,一大碗白饭前是五菜一汤。听着她临行时絮絮叨叨的嘱咐,夹起一块红烧肉,肉入口肥而不腻,甜咸适宜,鲜香美味。舀一碗筒子骨炖藕,汤鲜、肉美、藕粉面,汤入肚,热流发散四肢,说不出的舒适。她边说着“今天菜价特便宜,心情好,一不小心就多做了几个菜,你多吃点。”边不停的为我夹着菜。
其实,妈,我知道,这顿吃剩下的是你以后几顿的饭菜。你说的菜价其实也不便宜。你说的心情好也并不是真的心情好。你花费的是一早上的时间为我准备这顿饭。
如果说这顿中餐是时间的一场魔法,她就是那魔法师,将爱这味元素融进这场时间的魔法中。做出一场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能敌过世间百味的,家的魔法,家中的那一味。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