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后有一块废弃的地。父亲开垦了些,种了蔬菜。
平日里,松土施肥播种浇灌都是亲力亲为。这几日回了老家,心里头惦记,特地打电话来嘱咐我日落了给玉米秆和带豆浇点水。
父亲很少假以人手,托付的事情我从来是十二分上心的。饭后热气渐消,我便来到后院。拎了桶父亲雨天蓄的水,往每一株玉米秆的根部都浇了一勺。估计是连日暴晒,土地贫瘠,玉米根都高出了泥土一截露在了外面。带豆攀附在竹竿搭成的爬架上,一勺可以浇灌两株。细细长长浅绿色的豆条们随意垂挂。我不懂农事,一板一眼都遵照父亲的指示在地里忙活。
邻舍见了,劝我不必浇灌,天气预报明日就有雨。抬头看了眼天,灰色的云压得低低的。我手下不停,还是一株株挨个在玉米地里浇水。浇灌完,两桶水也见底了。
我载着两只空水桶骑着毛驴到三眼井打水。邻舍不解得说,装两桶水顶啥用呢。
是啊,顶多够浇一次玉米地而已。何不等降雨呢。我心里暗想,你不懂啊。
这块地就像父亲的孩子一样,父亲精心照料地里的果蔬,冬天给没有出芽的土豆覆上保温的白色塑料膜。夏天给地瓜苗盖上遮阳的黑色网纱塑料布。春天用从山上砍来的几梱嫩竹,劈成长条片给小青菜搭起弯弯的拱棚。秋天呢,我也记不清了。
父亲一天至少两次在地里耕作,除草驱虫,长满老茧的手捻细每一寸泥土,拣选掉砂砾碎石。
旁人不明白他,我是明白的。这块地给了父亲精神的寄托。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勤劳的父亲在他那一方小天地里实现了他的人生信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在这个努力不一定有回报的社会里,谁能不爱这样一块可以满怀信任的土地呢?
父亲的蔬菜郁郁葱葱,收成总比边上邻舍的要早且多。这块地和我的老父亲一样,付出和给予相互成全。我想他们也定是心意相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