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水/文
当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与可爱的生活说再见的时候,任谁都会丧失思考能力。
我的脑海里不断地闪过33岁之前的生活的片段——我的童年、我的伙伴、我的父亲母亲、我的爱情、我的家庭、我的儿子……。
我恍惚了一会,也许是好一会,等我回过神来,看到的是55床书玉欲言又止的眼神。
她看到我转向她,又绽开她灿烂的笑容,说,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绝对的!
我也笑了,我说,我刚才突然想到我儿子,他还那么小,一直都很粘我,如果……以后怎么办?
书玉又说了些安慰的话,让我不用担心,别胡思乱想。
我们开始转移话题,聊了其他开心的事情。我了解到,55床和60床手术日定在了周一,如果我的情况乐观的话估计也是周一。
我知道自怨自艾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迷惘的时间不能太久,我要做MRI,我要机器告诉我答案。
我硬着头皮厚着脸皮,找了那个转折亲医生,请他帮忙能否帮我协调,尽快做MRI。
他烦躁地说,先问问。
好像全世界都一样,病人在医生面前大多都是卑微的。所以,我卑微地挂完电话之后,我感觉我尽快做MRI是没有希望了。
可是,在当天下午,我居然接到通知,我被安排到第二天下午的MRI。我想,也许我的病情特殊,也许,我的运气不错,总能在人生道路的转弯处感受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原来想自己去做MRI的,因为我不想将这个未知的有可能是不好的结果的判断让家人担心,所以,除了病房的病友,在做MRI之前我没有对谁说起让人烦闷的未知数。
可是在做MRI之前,医生告知我必须要家属陪同,因为有需要注射镇定类和显像的药物,为了安全起见医院都要求有至少一个家属陪同。
我老公在我住院当天就回家上班了,我坚持让他在我手术通知单下来的时候再到医院来,所以那个时候在省城能有空陪同我做MRI 的是我的小姑,也曾做过护士的我老公的二姐,所以犹豫了一会我拨通她的电话。
其实我不怕麻烦她,因为她一直都是很热心的,我只是不想她担心,怕她胡思乱想。
二姐在第二天下午2点左右到了医院,比医院和她约定提早了半小时,我想她应该是担心的,所以着急过来了。
接下来做MRI的手续程序也是顺利的,轮到我的时候,我提着静脉管走进检查室,我觉得我应该给二姐一个安心的微笑,于是,我转过身对二姐笑了笑。
我看到二姐担心的眼神,她握紧了一下我的手说,没事的,不要害怕!我很感动。
MRI的过程是痛苦的,犹如被遗弃在防空洞的感觉,可是在整个MRI的过程中我都被二姐眼神和话语的感动包围着。
机器的轰鸣声,终于停止了,医生走过来漠然地说,可以了,明天下午来拿结果。我小心翼翼地问,刚才看的时候,是良性的吗?医生看白痴似得扫了我一眼,没有这么快知道。
MRI检查室终于打开了,有点像我儿子看奥特曼电视剧中基地的大门,印入眼帘的是二姐的焦急的脸。
二姐冲进MRI室抓住我的手说,没事吧,我担心死了。
后来从二姐的讲述中,我得知在我认为不长的检查过程中,二姐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少时,在这期间,对面CT室有一个病人在检查过程中药物过敏当场死亡,病人家属的哭声响彻整个放射科过道。
我握了握二姐的手说,没事的!
二姐安心得紧拽我的手,直到我回到病房。
等待MRI结果的过程是痛苦,MRI结果要隔一天才出来。我觉得我不能这么忐忑24小时,我应该再做点什么实用的事情,事实上,我在后来的24小时内都在瞎忙,不过至少没有那么令人不安。
我用手机上网,查了一切能百度到的关于自己病情的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在得知这种癌是最难治愈之后,我开始思考今后要安排的事情以及注意事项。
我为今后的生活打了腹稿,如果MRI没有问题正常手术后我后期中考的工作安排,如果有问题今后的家庭安排、孩子安排……。
等腹稿打完后,我开始百无聊赖地思考我所走过的33年的人生,我曾经经历过的一切的一切,以及曾经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我想我必须在走前将它完成。
晚上注定是失眠的,我发现最近看的一篇小说还没有看完,我得把它看完,我整晚迷迷糊糊看着手机里的小说。
我以为我一直是清醒的,可是直到第二天5点护士把我叫醒抽血的时候,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已经滑到了床底下了。看看小说的行进记录——89%,原来还没有看完。
于是,我拿起手机继续。
护士抽血同时进行,小护士说,你挺孜孜不倦啊!我笑眯眯说,是啊。其实那会不知道在坚持什么,后来想想,也许是为了缓解我不安的情绪,不想自己沉浸在忐忑中而已。
上午查房的时间终于到了,我想我是否可以提前知道结果。
那个精干的女医生对我说,具体数据结果还没有出来,从MRI片上看,估计是良性的,不过还要等结果出来再确定,先安排下周一手术,切除后再做病理分析。
至少没有确定是癌变,情况还不算太糟糕,我缓缓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