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故乡》
夜深人静时,总有些画面不请自来。那是故乡的炊烟,袅袅娜娜,从记忆深处升起,缭绕在青瓦铺就的屋顶上,像母亲召唤的手势,温柔又固执。
故乡的月是不同的。它从槐树枝桠间漫出来,水银般倾泻在河面上,碎成万千流动的星辰。离乡后才懂得,原来月光也有重量——它压在心口时,会泛出既甜且涩的潮涌。我常在异乡的窗前与它对视,恍惚间看见老井台边的苔痕,看见石阶上被岁月磨出的凹痕。
这些年,我像一叶漂泊的舟,在时光的渡口打转。撑过长夏灼人的蝉鸣,驶过深秋金黄的稻浪,穿越寒冬刺骨的北风,终于明白所有航道都指向同一个归处。那些斑驳的老墙何尝只是砖石?它们早已化作我生命的年轮,每一道裂缝里都藏着半截童话、半截童谣。炊烟更是渗进血脉的印记,在午夜梦回时化作温热的脉搏,一声声敲打着游子的胸膛。
老墙根下的青苔绿了又黄,河畔的芦花白了又青。故乡在光阴的流转中改变着容颜,唯有那些深植于泥土的根须,依然在记忆深处盘踞生长。它们不是标本,而是活着的生命,随着离乡的年岁愈久,愈发茁壮地蔓延在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而今终于懂得,乡愁从来不是抽象的叹息。它是灶膛里噼啪作响的柴火,是井水里浸着的碧绿西瓜,是黄昏时回荡在巷口的呼唤。这些琐碎的光点,在岁月的长河里汇聚成不灭的星河,照亮所有迷途的夜晚。
故乡呵,你是我心上最柔软的角落,轻轻一碰就会泛起涟漪。你也是我生命里最坚韧的纽带,系着来路,牵着归途。纵使行至天涯海角,我依然是你放飞的风筝——那根线,始终在你长满老茧的掌心里,在每一个升起炊烟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