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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集第263篇）
一
从B师专毕业后，见到乐平的第一面，是在县城那座新盖起营业的商贸楼的门面房里。那天我单放机的小变压器坏了，正打算在这个卖些小电器的店铺里买一个代替，不料想里面坐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叫了我的名字。我眼往上一翻，便发现那略疲倦的面容的主人是乐平。他说嗨，眼里流出了惊奇的神色。我问，你怎么在这儿。这是我同学，我来找他，他边说边拍了拍另一个人的肩膀。是乐平同学的那个人抬起头，我感到有些面熟。我说我想买一个小变压器，他少收我两块钱卖了一个给我，原因是我和乐平也是同学。
在我离开的时候，乐平说他将要在某个乡政府当秘书，我惊喜地看着他，然后眼光有些呆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离开此地。
二
乐平和我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我说的是在念高中的时候。因为我说他的女友单儿喜爱打情骂哨，他当时没有理我，只是过后当看许多同学让我丢了一次脸。他一副嬉皮笑脸，说我看上了班上的丑女根二。我非常生气，因为根二不但人矮得别扭，而且每到夏天，大家都能闻到她的腋下散发出的狐臭味儿。现在想起，那也没有什么，是一句无所谓的调侃话。可当时我却大发雷霆，和他吵了一架，并且拿起地上的砖块作为武器。幸好我的女友阿莺走过来，温柔地把我拉开。
那年高考乐平考上B师专，而我又复习了一年才进入乐平所在的师专。
三
离开县城回到我任教的中学，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验变压器的质量。没想到变压器不通电，我骂了自己，骂了乐平，把坏变压器通地一声扔进抽屉。
由于见到乐平的缘故，我的面前开始隐现出过去的无聊。午饭后，我到街买了些菠菜和蒜苗，由于街集人多，我回来的时候竟已经了上课。校园静悄悄的，只有校长在很远处脸对着我，他那猪肝一样的黑脸上出现了不悦。我不觉心一急，加快了拉沓的脚步。下午讲的是唐朝前期的强盛，我在上面念学生在下面听，有好几次我念错了字，被学生们纠正过来。
我有些心不在焉。
四
谁也想不到我高三那年，竟看上拍貌平平的阿莺。然而乐平能想到。因为在这之前，我和乐平曾是情敌，他知道我也很寂寞，需要找一个女孩聊天。
乐平有一张能言的嘴，他用他的这张嘴竟打败文科班才子的我。乐平当时已经谈了几次恋爱，他有经验。他总是在没事的时候，和单儿坐在一起闲谈。做为单儿同桌的幼稚的我，因此时常极其厌恶乐平。不仅是他常坐在我的位置上不走，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我的内心深处，也藏着我的同桌班花单儿。我把单儿看得很圣洁，从没有在言语和行动上去表达我的爱意。而乐平只用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就和单儿谈得热火。我恨单儿，更恨乐平。因为乐平，打破了单儿在我心中美好的形象。在乐平和单儿的关系发展据说很深的时候，在几个哥们儿在场的情况下，我说单儿水性扬花，喜欢打情骂俏。可巧的是我感觉到有人拍我肩膀，我扭头看是谁的时候，我发现了乐平那张嘻皮笑脸的眼中有些不悦。
五
我不愿向任何人提及我的初恋，因为阿莺并不是我喜欢的那类女孩子，她只是容易动感情，容易被勾引的小妹妹。
我准备第二次高考的前几个月里，我在县三中的门口看到了阿莺。我发现阿莺打份得花里胡哨，一个体格健壮皮肤较黑的阔绰男子站在她的身边。她也看到了我，和我打招呼并对我介绍那个男子，说这是我的未婚夫。
我是带着对单儿的怨恨，转而和阿莺恋爱的。因为她知道我的心里有单儿，用她的话说，她能回察到我心灵的深处。她说单儿是个很俗的女孩，她空有美丽的躯壳，她虚荣心强爱面子。阿莺是在我正为单儿感到伤心的时候，给我说上面这些话的。
从那以后我经常和阿莺聊天，我发现她同样喜爱文学。她把图书馆借来的名著，让我看我感到和阿莺在一起非常开心。后来有一天，阿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说她爱我并且爱得很深。我看着她潮湿的眼睛，和火一样灼热的脸。我感受到有了那种情绪，我没有多想忘乎所以地吻了她，我认为这就是我初恋的开始。我开始阿莺开始形影不离，我俩在一起我想到的只有亲吻拥抱，而她总是在适可而止的时刻阻止善意我的欲望。当我以两分之差的成绩高考落榜时，我总结其原因是阿莺害了我，阿莺虽然也落榜，但由于各方面的原因没来复习。
这时见到阿莺和她未婚夫，我才明白单儿很俗，阿莺更俗。
六
当我和李定来到乐平的宿舍时，发现下午的阳光从西窗射在水泥地面上，臃肿的棉被里隐现着乐平臃肿的身躯。乐平的头半掩进被子里，只露出乱如草包的头发。李定把乐平推醒，乐平呻吟着从被窝里探出了头。乱发下那双通红的眼睛显得森人。他看清了李定和我，眼睛在我面前一怔，马上变成微笑。昨晚打了晚麻将，真他妈瞌睡，他半说半骂道。他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伸了几个长长的懒腰，吐几个深深的哈欠，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才定神邀请我和李定坐在他污浊的床边。
乐平的表现使我和李定这两个刚考入大学的小子感到惊讶。乐平津津乐道，谈在这儿的自己的各种表现，他消极厌世的话，使我们的信心全无。一切名利在乐平眼中都那么枯燥无聊，那么无聊枯燥。整个下午都是他一人在表演单口相声，我和李定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我和乐平以前的矛盾，也随着乐平的言语渐渐烟消云散。
七
老乡会上没有出现乐平的身影，东平同届同系的唐图告诉我，乐平现在心情正处不佳。唐图说乐平由于谈恋爱，被划在预备党员之外而自自弃。乐平任系学生会组织部长，曾为系里立下诸多功劳，却得不到承认，我想这才是乐平心情不佳消极悲观的真正原因。
乐平很少和老乡们一起玩耍，偶尔在学校的路上相遇，他总是一幅大大咧咧，玩世不恭的样子。使我这个还对大学生活充满信心的新生感到轻视。可是在高中时，我一直认为他很老练很成熟，爱钻营名利，许多别人办不成事情，他都能办得很好。
但见到乐平更多的是每天黄昏时，在远处看到他和女友在学校操场的草坪上，卿卿我我的情境。
八
不知不觉时间推进，一事无成的我失去了刚入学时的豪情，我感到空前的虚空向我袭来。同班的一个叫汝汝的女孩，引起我的注意。渐渐发现我已深深地爱上了她。我向汝汝表达爱意的决心无时无刻在我脑海荡漾，汹涌的波浪将要淹灭我灵魂深处的每一寸洁净的土地。面对回家教还有是向生的命运我感到迷茫我就是在这样的心境下，找乐平向他寻求恋爱方面的经验。
乐平在他的系的教室的窗外，给我讲了一番爱与不爱的道理。他还说他的女友是个爱慕虚荣，喜欢听男该法说情话的女孩，并且长得不很好看，只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傻乎乎的性格。从他的内心深处他感到他根本就不爱她，他只是把他当作自己释放男性荷尔蒙的工具。他指了错教室内临窗的那个女生，我明白了的他的意思。隔着玻璃模糊地我看了一眼。极不相称的发型下，一张由字脸上，两只眯缝小眼正扭头看向窗外，恰巧与我对现。
我要走的时候，乐平再次劝忠告说，和女生聊天滥情是件乐事，不要想以后的事情。生活的目的是自己活得开心，如果没有女人一切就没有意义。
我把乐平的种种表现，总结为两个字的贬义词堕落。因此我并没有如乐平所说所做的那样，去不负责任地玩弄些爱情的游戏。我打算理智地去处理最好这件事情，不能为了自己的空虚，而去伤害汝汝。
性格开朗活泼大方温柔长得漂亮会打扮的汝汝，是我们的系男孩子喜欢议论的焦点。同宿舍的相貌堂堂的老五，在汝汝的课本里加了张纸条。内容是你是一个清新的女孩，很想了解你。结尾没有署名，但还是被汝汝知道是谁的笔迹。一个春光明媚的星期天下午，汝汝和老五在系阶梯教室里谈了很长时间。老五回来后告诉哥儿们许多失望的话，他说汝汝心高，是个不容易接近的女孩，还说汝汝和她的同乡中文系的沙子进入热恋阶段。那天晚上宿舍内一改过去的热闹，气氛甚是清冷。老五在床上不停地长喘短叹，但他绝对想不到，此时最痛苦不是他老五，却是睡在老五上铺的我。
十
我这才明白很多日子，中文系的那个经常在省市校报刊上发表诗歌，让我很佩服的沙子，为什么总徘徊在历史系教室门口的缘故。他和汝汝的关系相当秘密，竟使我们历史系学生没有一个人知道。
沙子就像矗立在刚进校门时见到的，创立B师专某前辈的铜塑像一样，被人们所熟悉。沙子在B师专的名气，大得超过了许多教授。他是校报的主编，是中国诗协会员，被人所羡慕。再加上沙子放荡形骸不拘言行，关于他的丑闻，在校内各系都知道。中文系诗怪沙子，是个粗鲁和温顺矛盾并存体的文坛奇迹。我拿着自己写的几首情诗，在校报编辑室见到了校报主编，中文系诗怪沙子。沙子留给我的印象，除了热情恐怕只有热情。他像一团火一样，去燃烧自己燃烧别人。他和我大谈后现代主义文学，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谈到《尤利西斯》《喧哗与骚动》，又谈到中国当代先锋派马原洪峰苏童们的小说。当然谈得更多的则是后来的新生代诗歌，在中国的前途和命运。我和沙子在校报编辑室，从中午的炎阳当空谈到下午日薄西山，整个下午我都沉浸在那疯狂带些沙哑的狂呼之中。眼前这位为文学而疯狂已久复的怪人的热情震撼了我，我每个毛孔里都澎胀着沸腾的热血。
也许汝汝应该爱他，爱他的才华爱他的怪癖，爱他火一样的热情。
十一
好友李定由于生病，被学校勒令休学。他躲在自己的蚊帐里哭了一夜后，无奈地笑着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很是惊呆，迟疑了好半天，说了许多安慰他的话。
李定没有回家，他暂留B城，准备找一个能熬过一年的临时工。他几乎跑遍了偌大的城市的职业介绍所，还是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只有在我们学校附近，这个B城各大院校集中的地方，批发些大学生的日常用品之类传销叫买，我们的宿舍成了李定的货物仓库。但那些香皂洗衣粉牙膏洗面奶的小买卖，根本顾不上他微薄的饭钱，他动了回家的念头。突然情况急转而变，有一天，李定回到暂时借宿的宿舍，激动地告诉我，他有了一个在附近舞厅做保安的工作，是他曾经的家教家长介绍的，长期滞留在李定脸上的愁云，终于散开了。
在舞厅那里站稳脚后，李定没事经常带几张舞票，让宿舍的哥们儿到舞厅去跳舞。
十二
莫名的烦燥渐渐潜入我的思想深处，学业不顺和爱情失利，使我心情更加消沉。我只有整日闭关锁国般，去写一些用文字排列的所谓的诗歌。我几乎把藏有五十多万册书的图书馆里，关于新潮诗歌的书籍一览无余。我抛弃了缠绵隽永的情诗，开始写一些停留在疯狂和死亡边缘的呼叫。我在诗歌的发泄中得到了心理的满足，成功引起B师专文学同行的寡目相看。
乐平和他女友的身影，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师专的每个角落。我也不再像过去一样远远避开，而是迎上去送一个彼此会意的微笑。他俩的关系终于达到了顶峰，他俩在校外雇的住房里同居了，这也是随其自然的事情。我想我对爱情的胆量，远远不能与东平相比。我躲藏在文学中用文字发泄我苦闷的情感，只有在很寂寞的时候，才找几个同样喜爱文学长相不错的女孩胡侃乱喷瞎聊。偶尔一块儿看电影，我连她们的手都不想碰，可能是我对女生已失去了原始的冲动。和她们在一块儿，我只是在闲聊中游弋自己曾被爱情冷落的心情，而现实生活中的爱情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
十三
李定经常到师专，他教我学会了跳舞。我硬着头皮到舞池里走了几趟，自我感觉竟也良好。
悠扬的舞曲中，一对对男女在彩灯下变幻着各种各式的舞姿。这里是男女谈情说爱的好场所，同时常常伴随一些为争找舞伴而误会的打斗事件发生。因此在没有学会跳舞之前，我一直视舞池为禁区，从心底里对它产生许多厌恶抵触情绪，但学会跳交谊舞已经是大势所趋。同宿舍的哥们儿在宿舍狭小的空间里，每晚都要把地板折磨得哆咚作响，影响别人的休息。我有意无意之中听到看到，他们对舞步的讲解和操作，再加上李定执意要教我，只用了一个中午的时间，便也会很有致的扭来扭去。随着我对跳舞有了兴趣，对舞池的情绪也有了好转。
这样师专各系每周周末舞会，我便悠闲自在地沉浸和宣泄于三步四步交谊舞之中。邀请舞伴时，并没有碰上传说中的恶劣事件。
十四
一个非常寂寞的周末，整整一天只有我一人在宿舍里，看着阳光的影子在地板上移动。别的哥们儿购物的购物，谈情的谈情，都在自己的满足里欢悦，我第一次感到狭小的宿舍有些空阔。
晚上，除了我以外他们几个正在打扑克下象棋。我的心情格外烦闷，它告诉我进入一个渲泄寂寞的场所。可是当我静静地站在舞池的一角，看着疯狂的人群和疯狂的舞步时，我感到所有的烦躁情绪一下子从地下涌出。突然，我发现在我不远的那端，一双深邃而发亮的眼睛向我掠过喜悦的光芒。我凝目看见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在那里佇立许久，她是我喜欢的那类女孩。我顾不上压住剧烈的心跳，没有多想，走到她的身边邀请同舞。我和这个后来才知道叫叶儿的，具有一种古典美的音乐系女孩共舞像在湖面上荡舟。她柔弱的小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便忘却了几天来，压抑在我心头的烦燥与寂寞。
舞会结果后叶儿大方地邀请我，送她回宿舍，我感到我很幸福。一路上她痴痴的笑声，令我陶醉。回到宿舍我迫不及待地把我今晚的艳遇告诉给同宿舍的哥们儿。想不到老二和叶儿同乡，老二说你不想要与她接触，你会吃亏的。我问原因老二才说，叶儿有许多为她争风吃醋大大出手的男朋友。谢了老二后，我的心情一下子从酷暑降到寒冬。
十五
一夜的温柔和浪漫，在第二天醒来时化为乌有。中午叶儿和一个男孩在餐厅吃饭时发出的浪声浪语，使我感到恶心。虽然在我看叶儿的瞬间，她的眼里似乎充溢着苦衷。但我还是像躲避瘟神一样远远离开，我知道女人的眼神，常常是勾人魂魄的武器。
这时的我从精神和物质上彻底对爱情失望，爱情对于我只是骗人的传说。渐渐发现我和乐平的态度变得差不多，认为他说得话是很实用的。从这点看，乐平也许不能用堕落来形容。乐平已经毕业分配到我们所在的A县，做了一名乡村教师。
李定在爱情上一向是保守的，想不到李定休学后竟交上桃花艳遇。李定在一天晚饭后匆匆赶来，他说他要在我那儿住一个星期，我心犯嘀咕，感觉他心中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就在这天晚上，李定讲叙了他的罗曼史，他的叙述打破了在我心中他对爱情的态度。
十六
和李定一块在舞厅工作的肖军，已有八年工龄。由于长期在B城厮混，肖军交际圈颇广且五毒俱全，伊然一副地痞形象。肖军和李定同住一屋，李定刚到舞厅时肖军曾向他敲过竹杠。
肖军在农村的女友小莉不远百里找到他，让肖军为她找一份工作。但肖军却瞒着小莉又在B城有了新女友，因此欢迎小莉的任务，竟由李定来完成。小莉并不是村姑气十足的女孩，她高中毕业后曾多次外出打工，可谓见过大世面之人。小莉刚到很大方地同李定攀谈起来。肖军对小莉的冷漠，使她对李定的态度有些过份热情。第二天小莉帮李安洗了脏衣服，李定已经开始感觉到，他和成熟漂亮的小莉，竟有了点相见恨晚的味道。
李定接着就帮小莉找工作，其实他能找到什么工作，他无是想和小莉在一块独处。一连几天，两人都感觉到了对方火辣的眼神。一天的下午，肖军借口有事到B城的新女友那里去了。李定和小莉却陷入感情和欲望交织的情网之中。彼此没有约定他俩就在一起了……当他俩从床单满是褶皱的床上坐起，刚喘出一口气时，肖军一脸怒气地从外面进来。幸好门一直没插上，肖军并未在意他俩的神色。肖军发怒的原因是他发现B城的女友，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被他撞上。但他想不到他后院竟也失了火。
其实肖军怒气消去后，也曾怀疑李定的乘人之危，但他想得更多的是，李定是个学生还很幼稚。
十七
李定借口回家，在B师专住了一个星期之后，事情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糕，一切都平安无事。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工作回家的小莉，成为李定永远的回忆。
我的第一本待集《悬空的森林》被一个很不出名的出版社出版发行，条件是由该出版社销售，我只留一个空名。于是一觉醒来我就成为B师专的名人。沙子来向我恭喜，竟说了许多自轻自贱的话，他说他已放弃文学，主要原因是他要认真地对待爱情。我替他感到挽惜，因为这时的汝汝，几乎变得俗不可耐。
马上就要毕业，系里的学生干部为了争夺名利吵得热火。我们宿舍的老三和老六在宿舍打了一架，我们竟没有去劝架，直到系辅导员匆匆赶来。
自从那晚以后，我很少进舞厅，我开始沉浸于无聊的欢笑之中。语言的粗鲁、行动的蛮野，都充分表现在我们这群大学生的身上，这也许是毕业前的共病。
从此，经常听到些丑闻骚事：譬如音乐系的两个男孩在B城东关看黄色录相被歹徒用刀子捅了屁股，美术系的一女孩在水上大世界游泳葬身塘底，数学系某家教小九被汽车碾死于 X桥等等，成为我们共同关注的话题。
十八
在听到的这些消息中，一件事情意引起我极大的兴趣，因为当我听到它的第一刻起，我的心灵就有很大的触动。很快我进行证实信它的的确发生了，它和汝汝以及沙子有关。
当汝汝发现沙子放弃文学的那一刻起，沙子身上被她吸引的诗人气质意大烟消云散。相反每次约会，沙子的欲望像团烈火炙烤着她，致使她非常担心有天会失身于他。
初夏的一天X河水略略有些冷意，沙子面对汝汝的回绝，一步步向面前的河水而去。对爱情的疯狂，使他失去了自己的理智。河水渐渐向他身体的上部高升，当河水淹没了他的心脏和胸脯时，他听到汝汝在岸上的叫喊。他扭过头看见汝汝着急的样子，脸上突然浮现出胜利的笑容，然而沙子的傻劲，并没有打动汝汝不愿回头的决心。相反，原来追求精神世界的沙子，在汝汝面前失去了神秘变得如此卑俗，汝汝对他也只有安慰和同情的缘份了。
我感到阵阵寒诗向我袭来，被无数文学骚客歌颂的爱情，难道就是满足各自心灵的自私的结合物吗？我暗暗的发誓，如果有人在我面前提起爱情，我就要骂上无数个的狗屁才算了事。
十九
当我背着行李包离开B师专时，我回过头看了看那个古建筑式样的校门，和生活了两年的宿舍楼。我突然忘却了离别前的祝福和赠言，两年里的欢歌笑语都成了一个梦的结束。
生活如行云流水，将要在一个新的环境里展开它丑陋和美丽的姿态，而我却一片怅然，年轻的激情已荡然无存，懒洋洋也向前走着。我接到通知到A校教书的时候，新学期学生已上课一个星期。我迟迟赶去，却得到学校领导和老师们的热情相迎。分了功课、教师用品和安排住室后，我便在这个穷乡僻壤的中学随风悠荡，熟悉这里陌生的一切。
学校地处X河畔，而X河与B河的交汇处就是县城，在这里坐上三十多分钟颠簸的农用小三轮，就可以看到繁华却未合理规化的县城的街道。
我就这样开始每天在课表里度日，习惯地在三尺讲堂这面积狭小的土地上，讲些言不由衷却也无可奈何的经文。
二十
远方的同学陆续有鸿雁飞来，同宿舍的哥们居多。老二虽然分配进高中，却暂时以喂猪搞福利为业。老六终于没有分配到B城某子弟学校，回到自己并不富裕的山村。老五还在一门心思地往某大公司走后门，准备该行立业。都有惺惺相惜之苦，同病相怜之意。
陌生很快成为过去，我熟悉了A校，但我却习惯独自与小屋成一统。听些怀旧的音律，想些过眼的烟云，渐渐地在现实生活深处扎营，我也不再做那些无聊的文字游戏。一切在我面前变成了灰色，灰色的教学楼、灰色的操场和灰色的住室，以及远处灰色的树木，灰色的人影在这灰色的风景中静止或蠕动。
生命的绿色和火热已经死去或熄灭，日子一天天向前爬行着，像一个身背重物的老妪。
二十一
和乐平在县城见了一面回来后我骂了他，但没出一个月，乐平竟出现在我住室的门口。他说他被调转到A乡政府，当乡办公室秘书，我非常惊喜，摆出一副欢迎他的样子。当晚乐平和我住在一起，谈了许多。但他始终没提他和师专时女友的事情，我也没兴趣去问。乐平谈的较多是很现实的婚姻问题，他说作为一个教师，工资微薄根本就没有女孩看上，何况现在的女孩要价很高。
参加工作不久,我回了几次家，妈妈总催促我应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想了。可思想老化的妈妈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社会发展变化之大，衡量人的标准是手中是否有大把的钞票。就在这时我学会喝酒，想不到酒这个好东西，可以让人萌发生的勇气和死的宣泄。第一次喝酒是在一个没有月亮很是寒冷的晚上，我清醒地感到我像猪一样苟活着。于是没有约别人，我买了瓶二锅头自斟自饮，直到双唇发冷，满脸通红，最后吐了满地浊物，我才觉得舒畅。我的愁绪好像都随脏物吐出，我理解了古代文人的饮酒癖好。
二十二
转眼本学期将半，刚到参加工作到A校，常来我往室闲聊的隔壁青年老师于林，终于结婚了。于林的老婆是在A乡医院上班的女护士，女护士之所以跟定了于林，是因为她发现，于林的姐夫将成为A乡乡长，于林父母为他在县城买了两室一厅。于林结婚的那天晚上，几个年轻的男教师闹调婚房时，把女护士重重甩到床头柜上，头上留下一个纪念性的含血欲放的肿包。
终于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但我的境遇远不及于林，人选是表姐的同村。媒人表姐在我答应见面之后，和她一块儿到A校来找我。那女孩长得比根二强不少多少，根本谈不上气质，她却像审问罪犯似问了我许多实质性问题。工资待遇、家庭状况、社会关系。我感到无奈。她却俨然一副公主的派头，对我的态度给以嘲谑的微笑。我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站起来看了看窗外被残雪封冻的校园。她便说她回家还有事，走时也没有去找避开在别处的表姐。
我冷笑着从座位上缓缓而起，透过敞开的屋门，看见那女孩短缩的身躯倔强地走向远方。我把拳头狠命地砸在书桌上，书桌上的书本墨水钢笔之类便愤怒地跳起。后来听表姐说那个女好孩家很有钱，爸爸是是个乡镇企业的头儿。我开始痴痴地傻笑，想不到我也有可能成为百万富翁的女婿，我的心底涌出的不知是自怜还是自嘲。
二十三
这就是现实：爱情这两个字说穿了不过是欲望的遮羞布，除了无聊还是无聊，和谁结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婚后，有没有渊渊不断而流出的钞票。
我把爱情这个骗人的字眼，从我心底深处掩埋，我害怕我会受到足以致我精神崩溃的打击。我把自己的心思放在教学上，在元旦学校表彰大会上，我以模范教师的身份发了言。我说我不是在认真地教书，我只是在认真地宣泄自己传播知识的心情。
时值寒冬，我独自伶仃地行走于寒冷的北风之中，耳边时而传来农家的鸡鸣狗吠和牧牛长哞。我感到所有的冬季的寒冷，再次向我扑来。我推开住室一个冰凉而又无奈的环境，似乎带着老处女般的微笑使我身陷囹圄。一瞬之间，往日的掌声鲜花、女孩的笑声浪语、酒桌的污浊狂欢、舞池的目眩骚动，充斥了我的头颅、我的思想、我的灵魂！我沉睡下去。醒来后枕边没有泪水，只有那些永远不能卸妆的麻木和弩钝。
二十四
这年寒假,有许多过去的朋友和我一起度过，我并不寂寞。乐平和他过去也是现在的女友单儿，也到我家和我共度春节，想不到单儿这个纯情少女，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竟又成了乐平的女友。是难以忘怀的初恋，还是她已成为残枝败柳，我根本就不曾问起。总之，我们在一起打麻将、喝酒、淡天说地，感到很愉快很逍遥，我和乐平醉了一次又一次。
李定最后也赶来了，一向我认为并不幼稚的李定，说他爱上了一个女孩。是在周末舞会上认识的，长得很像电影演员周慧敏，并且反复补充说他是认真的。我和乐平都笑得东倒西歪，我们不是为李定而高兴，而是被李定说话时认真的样子所逗乐。
复学后的李定距离毕业还有半年，他还停留在浪漫的原始社会，其实他的话并不是完全的可笑，过后我曾这样想过。
二十五
两年后，我重新爱上了文学，随着一篇《我为什么不会哭泣》的小说的发表，在A县小有名气，终于有人愿意嫁给我。是一个中师毕业的刚参加工作的女孩，据说她喜欢看琼瑶的言情小说。因为她长得并不难看，且温柔贤惠，我们便在一个落叶铺天盖地的秋天结了婚。很快八个月之后，她为我生了个白白胖胖有点像我的小男婴。
乐平和单儿结婚后，在乡政府附近买了间房子，精打细算地过着无奈的春夏秋冬。直到现在，他们都不愿生孩子，但两人爱得似乎天翻地履。李定抛弃了自己的女友，毕业后到了南方，至今杳无音讯。
生活一天天倔强在地上向前爬行着，像一个等待乐趣的老处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