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白小平叫了个拉晚️儿的洋车,一路直奔陶然亭而去。
夜静无人,车夫很快就拉到了地方,白小平打发走了车夫,四下望了一望,此处其实是个慈悲庵,陶然亭是在庵中所建。及至走到庵中西侧,方看到了这个陶然亭,说是个亭子,其实是个东西通透的敞轩。以前各地进京考试的举子都爱来此处瞻仰。其实不过是个前人建的闲暇游乐,怡情悦性的所在,后来不知怎的,为文人所重,多来此登眺远景,饮酒赋诗,不过这也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如今这地届儿,不过空留一个破苇塘子,也没甚风景可看。白天的时候,间或还有几个人,还多是外地人,慕其大名,偶尔来看看,大多时候都是寂静无人,更是显的凋敝不堪。
究竟是个偏僻之地,杳然无声,几根荒草摇曳,此时已不是刚出家门那会儿风清月朗的感觉,一片云彩已悄然遮住了明月,几颗寥落的星散布在天际,晦明晦暗。四周静悄悄的,偶尔几声野狗的吠声,夜空中传来格外瘆人,不远处似乎还能看到点点鬼火闪烁,更添了阴森恐怖的气氛。
白小平想起老家儿曾经说过,这陶然亭周围早就成了个乱葬岗子,穷的人甚至买不起一口十六元的杉木棺材,不过几个破板子胡乱一拼,将尸首装殓起来,就往此处挖个坑,草草一埋了事。有野狗闻到死人味儿跑来,三下两下就把坟给刨开了,将头一顶,就能把棺材顶开,将里头的尸首拖出来吃肠子,所以这棺材又称为“狗碰头”。有口薄馆下葬,就这还算是好的,更有那无主的倒卧,一领破席子一卷,往乱葬岗子上一扔,都是有的,倒便宜了那野狗,更省事了。
想来这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多少亡魂飘荡在此地,真可谓,“新鬼烦冤旧鬼哭”,白小平不由得心下凄凉,恻然有所感,那恐惧之心倒减了一二分。突然之间,一阵阴风吹过,白小平猛的打了个寒战,寒毛都竖了起来,刚才还为他人悲叹的心思立马烟消云散。心里暗暗叫苦,看这情势,我自己都不知道会怎样,还为别人叹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约我之人何时会现身,说不定压根不是人,而是鬼呢。
白小平看了看四下,除了刚才那阵阴风,再没有其他动静,伸手向怀中摸了一摸,掏出一块怀表,所幸还有朦胧的月色,接着这点光,看到分针和时针已然差不多对齐,指向了正上方,唯独秒针,在滴滴答答的走着,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就要三针重叠了。
白小平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眼睛不错珠儿的盯着这个秒针,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就在秒针刚好端端正正的指向十二点的时候,只听的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白先生真是守时之人,让先生久候了”。
白小平转过头来,不由得惊惧万分,立在当地,一动也不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