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渚仙翁
“喝……呦……喝……”
隆冬季节的邺城郊外,寒风凛冽,十六岁的高长恭衣着单薄,手持长枪,在寒风中练武。
只见高长恭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浑厚有力,进退有度。北风吹过他稚嫩而又清秀的面庞,吹得他面庞彤红,他的嘴里不断呼出吆喝声和一阵阵喘息声。
天涯暗,北风吹。天涯古道之上,一老一少携手而过。高长恭丝毫没在意过路的行人,仍然专注地练功。
只听一声大喝,高长恭使出绝技“穿云裂石”,一枪戳在一块岩石上,只听一声巨响,三丈宽的岩石竟被生生地穿透。
看着自己的杰作,高长恭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这招“穿云裂石”终于练成了!他环顾四周,只见那一老一少停止了赶路,望着自己。只见那少年欢快地跑了过来,喊道:“哥哥好功夫!”
高长恭见那少年矮自己半头,眼神清澈有神,不由心生喜爱之心。说道:“你想学吗?我教你。”
少年摇摇头说道:“谢谢哥哥,不用你教,我已经有师父了。”说着指向那名老者。
高长恭看看了那名老者,只见他穿着一身粗布袍,须发黑白相间,手缕胡须,不断点头。
高长恭道:“你师父上了年纪了,还是我教你吧!”
少年一笑,说道:“师父可厉害了。”
高长恭心里不服气,心想自己难道不如一个老头子,便不再理会,继续舞枪。
只听那老者说道:“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神力,真是块璞玉!若能雕琢一番,必成大器。”
高长恭瞪了瞪老者,说道:“我自己一个人练足矣,不需要雕琢,宫里的侍卫都指点过我,他们现在没一个是我的对手。”
老者“咦”了一声,问道:“你来自宫中?”
高长恭道:“不错。我乃大齐文襄皇帝第四子高长恭是也!我要成为皇族最强的人,做一个像父皇、皇祖父那一样的英雄,保家卫国,上阵杀敌,这样就没有人看不起我。”
“高长恭……”老者沉吟。
老者走过来,从兵器架上取来一杆长枪,喝到:“娃娃!看招!”
高长恭大惊,便和老者斗了起来。只见老者的枪如飞蛇吐信,进退自如,高长恭虽有一身力气,却也无处着力,无法挑飞那杆长枪,一百回合后,自己已经是气喘吁吁。只见老者大喝一声,长驱直入,高长恭大叫一声“不好!”。老者的枪尖已经直指高长恭,离高长恭的颈部只有一寸。
老者笑了笑,将枪扔回兵器架,只见那杆枪不歪不斜正中兵器槽,原封不动地复归原位。
只听那少年拍手叫好:“长恭哥哥好厉害……师父好厉害……”
高长恭大骇,一头跪倒,喊道:“师父!”
……
“师父!”高长恭起身,看了看四周,哪里有什么老人、少年,什么长枪、寒风,此时正值夏季,自己正身处自己王府的芙蓉帐内。高长恭定了定心神——原来是一场梦。
“王爷!你怎么了?”
高长恭向右转头,见睡在自己右侧的郑妃已经起身,疑惑地望着自己。
高长恭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
郑妃伸手为自己擦了擦汗,问道:“什么梦?”
高长恭道:“没什么,梦到了一些往事。”
郑妃道:“可能是太累了。”
高长恭看了看窗外已经大亮,不知道时辰。高长恭道:“时候不早了,该出去了。三位将军还在等着我。”说罢起身穿衣服……
高长恭和郑妃携手走出卧室,向正厅走去。突然遇到了管家,管家行礼道:“王爷早!王妃娘娘早!”
高长恭道:“免礼。”
管家道:“启禀王爷!大厅内有三位将军求见,三位将军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老奴不敢打搅王爷安寝,故一直没敢前来禀报。”
高长恭道:“是吗?那你退下吧!”管家告退。
郑妃说道:“既然王爷有客,妾身不便露面,先行回避了!”于是转身离去。
高长恭道:“王妃且慢!”
王妃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郡王。高长恭道:“那架琴太旧了,回来本王给你买个新的……”
王妃急忙说道:“不用……”
高长恭道:“就这么定了。”说完转身离去。
高长恭边走边想:“这些年来也没为王妃买过什么,以后一定要多买些东西让她高兴。”
走到正厅后,只见阳士深、尉相贵、尉相愿坐在宾客位子上。三位将军见郡王到来,连忙行礼道:“末将拜见郡王。”
高长恭说道:“这是本王王府,相当于自己家里,你们三个不用那么客气。平身吧!”
三人起身后,又是尉相愿第一个赞叹。他说:“郡王的王府真够气派!真叫我们乡下人开大开眼界。”
高长恭笑道:“你没往其他王府去过,就说本王王府气派,是不是说得太早了?”
尉相愿道:“咱们郡王是谁啊?理应比别的郡王更气派。”
高长恭道:“好了!闲话不说了。立即出发,赶往文峰山!”
阳士深道:“王爷且慢!”
高长恭道:“你有何话讲?”
阳士深道:“寻找仙人之事,末将已经托付给了郡尉大人。请王爷在府上静候佳音。”
高长恭道:“什么?郡尉没有仙人画像,这让他怎么找?你办事太欠考虑。”
此时尉相愿道:“嗨,郡王!你还蒙在鼓里啊?这江渚仙翁的画像已经飞得满世界都是啦!”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纸,将其一一列在桌椅上。高长恭走过去一一展开查看,不禁吃了一惊。只见那几张黄纸上都画着一位白发老人,都写着“江渚仙翁”四个大字,几幅画画得不尽相同,只见其中一张颇为眼熟,高长恭于是将怀里段韶给的那张《江渚仙翁图》拿出来一对比,居然一模一样。
高长恭道:“这……是怎么回事?”
尉相贵此时说道:“王爷!像是这样的《江渚仙翁图》在兰陵各县,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只是咱们几个来的时候匆忙,没注意到。”
尉相愿道:“昨天我们几个在营房中闲来无事,去外面散步。途经民居的时候,见很多人家都贴着这样的画,有的陈旧,有的翻新。我们一问当地老乡,都说这是仙人,贴上它能保佑平安。”
阳士深说:“我们几个当时都觉得奇怪,便询问郡尉大人。郡尉大人说这幅画自去年就在民间流行,好像是从兰陵县那边流传过来的。民间百姓都对这个江渚仙翁顶礼膜拜,奉若神灵,因此很多画师都纷纷靠画这种画来卖钱。这种画在市面上有多种不同的版本,王爷你眼前所见的只是其中的几种。”
高长恭喃喃道:“兰陵县……文峰山……”
阳士深继续说:“我们见到如此状况,便向郡尉大人说明了我们到郡的缘由。还将圣旨给他看了。”
高长恭道:“什么?你们把圣旨给他看了?那么本王回郡的消息……”
阳士深说道:“我们已经跟他说郡王是奉圣意秘密回郡,任何人不得泄露,否则就要掉脑袋。那郡尉官职低微,料想不敢说出去。”
高长恭道:“段大人说这幅画是和士开拿出来献给皇上的。本王本以为这幅画是和士开找人画的,看来不是。”
尉相愿说道:“我也本来这么认为,看来这和士开为了消遣咱们郡王,还不惜跑几百里赶到兰陵,求得此画,真是闲得没事儿干!”
尉相贵说道:“看来这和士开早就想陷害咱们郡王,所以对兰陵的状况了如指掌。”
高长恭此时心想江渚翁看来确有其人,这一趟总算没有白跑。
这时大堂之上有一家丁跑了上来,说道:“禀告郡王,兰陵郡丞王志常求见郡王。”
高长恭诧异,自己回郡的消息没传出去多久,郡丞大人就知道了。于是说道:“请进来。”
过了一会儿,王志常徐徐上了王府。高长恭见王志常脸上带有一道道鞭痕,惊诧道:“郡丞大人,您身上是怎么了。”
王志常叹气说道:“一言难尽。”
一个月前王志常接到了入京述职的公文,便动身到了邺城。可没想到入京述职的公告是和士开伪造的,目的就是将王志常骗进京城并控制起来。和士开将王志常诬陷下狱后,对他日夜严刑拷打,让他交代兰陵王的劣迹。王志常死都不肯说,后来王志常被和士开充入官奴,流放到南陈边境。
当日王志常被和士开充入官奴之后,和解德选一起被和士开派人押送道南陈边境。囚车途经兰陵的时候,突然道旁出现一群盗贼,那伙盗贼武艺高强,随行官兵不是对手,纷纷丢下了囚车上的二十几个官奴逃走。这伙盗贼吆喝着将囚车拉到了一处荒郊野地,便四散走了。
官奴在囚车上被铁链锁着,不能动弹,也不能吃喝,过了一天一夜,官奴们又累又饿。这时候从远处走来了一个书生,他身着青衣带,素长衫,风度翩翩。众囚犯见了,都大呼救命,那人往这里望了一望,便走了过来。
“居然是你这个小子。”解德选在囚车上看得仔细,一眼便认出那人就是萧登龙。
萧登龙见到了解德选如此狼狈的样子,笑道:“这不是解大人吗?怎么落到这般地步了?”
解德选怒道:“还不是你害的,你给我的珠宝分明就是和大人的。不知你从哪里得到的。故意陷害我。”
萧登龙道:“还不是你贪心不足,咎由自取,今也怨不得我。”
解德选一时又恼又恨,喊道:“萧登龙,你竟然敢偷和大人的珠宝,你是不是嫌命长。有种你放我出来,咱们到和大人那里对质。”
萧登龙笑了笑,不再理睬。径直走到王志常的囚车前,用扇子向囚车虚晃了几下,只听见一声脆响,囚车和铁链似乎受到了一股大力,全部解开了。解德选一惊,原来萧登龙居然是个武林高手。
萧登龙拱手道:“晚生萧登龙,久仰王大人的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愿大人快些逃命去吧!”
王志常道:“多谢少侠相救之恩。”于是王志常一路逃到了兰陵郡。
王志常一路逃到了自己家里,家人见王志常身穿囚服,一身鞭伤,尽皆诧异。王志常便让家人赶紧收拾收拾,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准备远走他乡。
王志常说:“后来下官听说了郡王回郡的消息,便想将事情经过报知郡王。下官如今已经是戴罪之身,不能再充当兰陵郡丞。如今已经不早了,下官还要远行,先行告辞。”
王志常走后,高长恭感慨万千,心想和士开竟然如此可恶,如此陷害一名爱民如子的好官。
尉相贵说道:“看来和士开早就想对郡王下手,因此才会威胁王志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