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在嘉兴第五高级中学采访一位韩国来的男生,他已经被复旦大学法语专业录取。问他复旦大学的面试都有哪些题目,他说印象最深的是考官要求他用英语推荐一本自己读过的好书。他推荐的是一本叫做《不抱怨的世界》。虽然自己平日里也会翻阅一些图书,但基本只限于文艺类书籍,这本图书还真没听说过,于是想当然地问他是韩国哪位作家写的——心里还默默地想着:从韩剧的风格来看,韩国作家用这样的书名也在情理之中。他说是美国人写的,自己读了以后觉得吸取了很多的力量和启发,才明白这是一本心灵鸡汤书。
数年前,有位非常年轻的小妹妹向我倾诉烦恼,说眼前有各种困境,自己不知道该把脚伸向哪个方向,生活好像看不到希望。自己当时很简单地和她说:“不要急,先确定一下目标,然后一心一意往前走,你想要的,岁月都会给你。”昨天睡觉前随意刷微博,无意间发现,某位情感作家新出版的书就叫《你想要的,岁月都会给你》。一边后悔着没有早点把这句话“注册”,一边想着自己当时随口一说的这句话究竟“好”在哪里。很快想明白了,这句话在当时能安抚了小妹妹躁动焦虑的心,是因为这是一句很“鸡汤”的话,而这位情感作家能以这句话为书名写出一本热销励志图书而我不能的原因,皆在于我和作家之间在喝鸡汤的方式上存在着本质的差异。
“你想要的,岁月都会给你。”确实鸡汤味浓郁,喝下去的时候口味不错,短时间内好像也长点力气挡点风寒,但久了,就难免又怀疑岁月他老人家真的会守信用吗?到现在,不管是那位小妹妹还是我自己,都应该知道,这碗鸡汤的正确喝法应该是像那位勤奋的情感作家那样:在心里默默地和岁月签一个约定,你在那里等我,我从这一刻,兢兢业业,不畏艰险,一路风雨兼程地向你走去。岁月,你帮我把那个目标保管好,在我迷茫的时候,乏累的时候,就按下那个开关,让我看一眼它的光亮,知道它还在前面等我。想要的,总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岁月确实都会给你,但不是让你躺在这里,吃吃喝喝,打打麻将泡泡脚,然后那个人生目标就日夜兼程地向你走来,一头扑进你的怀抱。
《不抱怨的世界》,初看也完全是一碗鸡汤,甚至是一些人眼里的伪鸡汤:生活已然这么辛苦,抱怨几句怎么了?忍耐的近义词是懦弱,既然血气方刚,为什么要忍耐着不抱怨?江湖上最流行的成功和快乐,不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终于“大仇得报”么?谁不想快意恩仇?作为职场和生活中忙忙碌碌却碌碌无为的一个,我也曾经是这么想的。大隐隐于“事”,平日里干了那么多活,累极的时候受了委屈的时候吐个槽还要看谁的脸色吗?直到某一天和孩子聊天。那一次她考试退步了很多名,一直精神萎靡,不论我多努力地去逗她高兴,她都意兴阑珊的样子。到最后,我忍住心头的怒火和她说:“宝贝,再咬牙忍忍,等考上大学就好了。”她恹恹地说:“考上大学哪里就好了,要考虑工作了呀!”又和她说:“工作了就自由了,不是更好吗?”她继续恹恹地说:“哪来的自由?人生啊,没什么希望和快乐的!”
她的话和态度让我目瞪口呆,这才十多岁的孩子,对人生的态度怎么这样“暮气沉沉”?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有些不甘心地问她:“你以前明明是鸡血派的呀,一直是激情满满的,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她冷笑一声,“问你呀,你最近不是经常抱怨活着太累,找不到人生的快乐和意义么……”果然是旁观者清,如果没有她来点醒我,我已然成为一个中年怨妇——一个自己一直讨厌的形象。原来不知不觉间,亲人已经包容你很久,而你的抱怨反射到亲人那里,原来有如此可怕的负能量!
要说鸡汤的正确喝法,不如学学我采访的这位韩国男生。他的同学是这样评价他的:他平和有心,很少高声讲话,总是面带着微笑,无论同学怎么开玩笑他都不会生气,所以同学们都很喜欢跟他交往。每次劳动,他总会一丝不苟完成任务,甚至会躺在地上清理别人忽略的死角。他学以致用,用选修课上学到的技能为大家摄影,为班级和学校制作视频。他家经济条件不错,但他平时生活很简朴,在食堂吃饭总是选便宜的菜,但是当同学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是有求必应,为同学举行公益募捐时他总是班上捐得最多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