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啦！”宁碗没有半分激动，“在你解说的时候，就已经成了。不过，也没实战过，不知道它的实力到底怎么样。”

“孺子可教。”王一扫阴霾，“你可是我见过的天赋最好的修行者。”

王叹息一口气，“看来，我该退隐了。”

宁碗刚想阻止一番，但不知怎的，那手臂伸起来，却迟迟不能伸展出去，将王拦截下来。

“你能有如此成就，我本该高兴才对。”王傻笑两声，“情不由己，你别见怪。”

宁碗肃然道：“前辈哪里话，我怎能见外。”

稍作迟疑，宁碗又道：“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需要前辈首肯，不知道前辈愿不愿意成全晚生的这个念头。”

王“噢”然道：“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什么念头，叫你都这般纠结。”

“前辈得先答应，我才好说。”宁碗坚持道。

王倒来了兴致，“你不说，我哪能答应？”

这话显然是应承了，宁碗也就放开胆量，说道：“我想拜前辈为师。”

“不行。”王的回答，却出乎宁碗的意料，“这绝对不行。”王声嘶力竭，倒像是受了伤的野兽，随时随地都有暴走的可能。

“前辈，你可是答应过的。”宁碗揪住对方小辫子。

“答应过也不行。”王耍横，“我说不行就不行。这事儿我自己说了算。”

见王执拗起来，宁碗也不好用强，自言自语似的，咕哝着：“打小起，父亲都让我站马步，打小流捶，因为从出生开始，我都先天气血不足，如果不依靠后天手段补足气血，那么什么时候死掉都不知道。”宁碗不由嘴角牵扯，有辛酸，但更多的却是对父亲的感激，最苦天下父母心，宁碗本以为要长到很老很老才能领悟到这一点，想不到的是，此次幻境一行，让许多事情都有所提前。

纵然是王，此刻面对宁碗，也心生敬佩，从宁碗身上勃发出来的气势，不像是十岁孩童，更像是一代宗师。如此怪谲的搭配，发生在宁碗身上，却是那般的和谐自然。

“以前我也不知道，这小流捶到底是干什么的。在遇到你之后，和你一战，我才知道，原来，小流捶不单单是进击的技能，更是吸纳天地元气的修行数术，以肉身打入元气当中，强势吸收。如果是寻常修行者使用这等修行数术，必然会损伤自身根基，日后要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却会难如登天。而我自身亏损，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如此，便可让元气自行转化为我的真元。也正是如此，我才能与你揪斗至此。”宁碗缓慢解说。

“那你的领悟力是怎么回事？”王断然插言，话一出口，却自知失礼，忙噤若寒蝉。

宁碗俏皮一笑，暗想终于肯上当了，续道：“我的母亲，可是很厉害的人。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持续好多天的看一本书，仿佛不吃不喝都能过下去。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母亲是不是九天上下来的仙人，要不然，哪能看书入迷到了那等境界。我的领悟力，应该多是遗传了母亲。”

完全属于王陌生的领域，但那个女人，绝对不那么简单，“那你的修行全都是令尊教导的吗？”

“是的。”宁碗对父亲，一样的敬重，“父亲的外表，看上去是很文弱的，但在父亲的骨子里，有一股气，那股气类似于真元，但似乎又和真元不一样，更为精粹凝练，又像是一片虚幻，无影无形，实难琢磨。”

宁碗不知，王亦不知。

对于修行，王之道的是，能突破境界，便可在幻境长久生存下去。但具体的境界突破后到底是什么，那是它从未听说和接触过的存在。在王的认知里，觉得黑魔王知道这一点，如若不然，黑魔王也无需大动干戈，努力修行，强抢人气，欲要破除幻境的制衡而窜到人间了。然，王志不在此，自然也就无心关注过多。

“父亲只教会了我根基，在我这里储存了财宝。但引导我开发和利用的人，是你。父亲常言，知恩图报，是为做人之本，难道前辈想让我做一个忘恩负义之徒？”宁碗一下子扣下如此帽子，倒叫王左右为难起来。

王赧颜道：“不是我不愿收你这徒弟，只是我这师傅，根本教不了你什么东西。对于这样的师傅，于你而言，并无好处。”

宁碗心内窃喜，这等说辞，俨然已经拜师成功，随即笑道：“师傅说哪里话，修行一事，本就随心而为，天道浩淼，哪能一窥尽头。再者说了，能窥到尽头的，那还是天道吗？岂不成了死道？”

“可就修行而言，我也根本不能指导于你。”王仍旧辩解。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要是那根葱，自然炒得了那盘肉。我要只是一瓣蒜，那就只能就馒头。你都将我领进了门道，这便是师恩。”宁碗义正言辞。

王稍作迟疑，“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只是……”

宁碗见状，当即拉开右腿，双膝跪倒在地，双手触地，厉声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九拜。”额头接地，咚然有声，一声声磕在了王的心坎上。

王一壁厢觉得感动，一壁厢却是感慨。甫一得知宁碗进入幻境，它的第一想法便是，要么将之驱逐出去，要么就是灭杀消灵，但绝对不能落入黑魔王的手里。及到亲自面见宁碗，却带了七分猫戏老鼠的娱乐之情，转而便是怜惜人才，再到最后的助其一臂之力，到现而今的师徒情谊，这一连番的变化，纵然是存活千数年，王的心里，也不由感慨天道诡异，难以道尽。

王折转身子，朝着那片腐朽为废墟的山崖，一步步走去，形神萧索，意趣凋零，看得宁碗心下不忍，呼喊道：“师傅，你去哪里？”

王停也不停，头也不回，“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你完成使命的时候了。一切……小心谨慎。”再走几步，王忽然停顿下来，问道：“你那大葱炒肉，当真好吃吗？”

宁碗一时不解，怪叫一声：“啊？”

王却道：“算了，自己琢磨去吧。”脚步腾挪，渐渐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