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天黑黑》每当我听到这首歌便会想起我的外婆,,虽然我的记忆里没有她唱歌哄我入眠的场景。但我的眼前会有她的影子,像是老电影里的黑白镜头!
我和外婆交叉的时光不多,她走时我七岁,也就实足五岁多!所以现在回忆外婆来,总有点不清晰,好像笼罩着一团雾气,我总想用力挥散雾气,想看清她的样子。她应该是穿着蓝色斜开襟一字桃子结横布纽扣拉袝褂子,裤子看不清,大抵是青色的。记忆中的外婆永远是这一幅样子!
记得我五岁时家里收麦,父母担心我的安全,就答应因为支气管炎一直不能下地干活的外婆带我回她家照看。于是我第一次有了和外婆独处的记忆!记得那天天微热,母亲临走给我五毛钱,第一次接触巨款的我愣是要自己保管钱,一直宣称我的裤子也有口袋呢!外婆就随了我,我家和外婆家距离四五里吧,记得她带我走在麦田间,小路阡陌纵横,现在我也弄不太清楚。那小路具体怎么走!和外婆到家,已经是傍晚,应该是傍晚,我有深刻的印象是她到河边塘里淘米煮粥,我站在河堆上往下看她。她一直叮嘱我不要下去!对了,忘了交代到了外婆家就发现那五毛钱掉了,外婆只是叹气心疼没有训我!倒是我后来上学发现一分钱就能买一酒杯瓜子,心着实疼了好几年!当天晚饭毕我就坐在她家的土院里乘凉看星星,可能是因为她家前院外就是一池塘,所以萤火虫特多,我便从椅子上下来追着荧火虫乱跑,外婆便用她喝完止咳糖浆茶色的瓶子帮我捉好多。这样我便能安静下来跟她乖乖地到帐子里玩。想当时物质是多匮乏,连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家里都找不到,但即便如此我已经很开心了,当时就觉得世界外婆最好最好了,因为在这之前我从来没用手碰过荧火虫,家人规矩大呢!总说有毒,妈妈奶奶对于不确定东西都说有毒,例如飞蛾、蜻蜓!蝴蝶荧火虫…后来我住了十几天不知怎么居然跟新婚不久的舅妈吵架了,那天恰巧下雨,我拎着凉鞋冲到后面舅舅家,反正外婆的村子里每家都是舅舅!记得外婆怎么哄我都不去,现在想想外婆当时得多难过!当时的事我都记不得,只记得我吃定她不会对我发火就由自己性子来,若在自己家定是不敢的!都说“人之初,性本善”但有些孩子心里定是住着一个魔鬼的,例如我,在此后的几个月舅舅来我家,我在路边碰见便拦住叫着他名字问你怎么来我家了!…
再去外婆家我已是六岁,那年我们小队里因为农忙牛是累坏了还是生病了不知道,反正不行了,然后村人开会就杀了牛,母亲就用分的牛肉做了肉圆让我送给外婆,当然一起去的还有小芹大姐,她的外婆也在那个村,清楚的记得我到她家外婆锁好门正往刚出生不久的小表妹头上蒙件衣服,说是要抱她到秧田给舅妈喂奶。这件事就记得这么多。
然后印象里就是七岁的大年初二全家去给外婆拜年,外婆却躺在西屋的床上,听母亲说她是发老病了,她躺在那里不停咳嗽,每咳一长阵我心都给她咳得生疼!气都给她咳得仿佛接不上来!这便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外婆了!没多久,当年春天外婆便走了,走时六十多岁,母亲和姨娘们都哭成一团,我却一点也不难过,真的,我就看她们每一个人哭,就在研究她们谁最会哭,当时得一结论就是我妈表现最差,因为她不会边哭泣边说话。我很不开心,让我觉得没面子!隔日要盖棺,风俗是每个后辈都要去看最后一眼,也就是遗体告别。(当时还是土葬,在以后的不久就实行火葬政策了)我正和堂舅家的表哥表姐们在志龙家的巷子里玩,母亲叫我去看外婆,当时我体内的魔鬼是这样回复母亲的:“我再没看过她撒!才不去呢!”母亲再三,我终是没去,记得母亲呜咽着离开,那时不懂死别,也不懂再也不见!…
隔了几年的六月去小姨家,她恰好曝晒衣服,包括箱子,我在箱底看到外婆的照片,穿着斜开襟一字桃子结横布钮扣的褂子,照片里外婆丹凤眼,很好看!我拿着照片愣愣地看,从那日起我便开始想她了!